若怡擰眉似是沉思:“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師之所存來著?”
夜含香見若怡半天說不出來,一臉嫌棄:“笨死了,枉那群不長腦子的還滿世界的傳你怎樣怎樣的厲害、怎樣怎樣的聰慧、怎樣怎樣的過目不忘、博覽群書,竟然連韓退之的《師說》都記不得。是‘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夜梟鷹頗為疑惑的瞥了若怡一眼。
若怡腹中有多少詩書,他並非不知。此番不解,莫非是她有意裝的?
若怡淡笑:“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我是盤絲弦宮首席大弟子,又非月羽畫莊當家人,何必將詩書讀的如此透徹?”
便見夜含香不屑的撇撇嘴:“你連句凡常散文都記不得,又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我此處敗於你手,不過是因為我誌在禦音罷了。你若與我較量禦音之術,我定一招敗你。”
花菱陌擰眉,替夜含香打抱不平:“怡殿下出身青丘,又師承盤絲弦宮,專精禦音之術,含香是熾夜仙居的三小姐,與你較量禦音,公平何在?”
“她以其他法術與我較量,便一定勝的了我麼?”
一句話噎得花菱陌和夜含香俱是啞口無言。
隨後,便見夜含香冷哼一聲,喚了單手杖摔門而去。
花菱陌連忙跟上。
一直沉默用餐的夜終離這才抬起頭來,望向若怡:“你這又何必?連頓飯都不讓我吃的安生。”
“你管我怎麼做算什麼?”若怡順勢靠在夜終離肩上:“我把你那小祖宗激去修習了便是。”
下頭一直沉默用餐的二長老不由得長長的歎了口氣。
夜終離任若怡靠著,抬了左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發。
若怡便覺得眼底莫名的濕了。
那般寵溺……那般嗬護……
為何……偏偏,卻是他?
她不由得輕輕的擰了眉,閉目將自己的雙眼埋於夜終離肩頭。
弦乘月的臉、北冥霄的臉、夜終離的臉。
三張臉,在她的腦海裏,不停閃現。
——她對弦乘月的利用,換來的隻是利用。
——她對北冥霄的深愛,贏得的自是守護。
——她對夜終離的利用,換來的,卻是他的寵溺、他的嗬護、他的包容……
她不曾付出一星半點,他卻施舍的如此慷慨。
如此這般……在之後的路上,她要如何將一切做的滴水不漏,讓一切按著計劃步步為營?
……到了那時,她還真的狠得下心麼?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才到這一步,她便下不去手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即將做的是什麼,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將為偌大的熾夜仙居帶來怎樣的毀滅性的災難。
可是,她別無選擇。
花菱陌將她逼上了這樣一條無法回頭的絕路。
亦或者,將她逼上這條絕路的,是她自己。
——是她對北冥霄的不信任,是她的任性,是她的自以為是。
不知何時,夜終離原本握著筷子的手已然停了。
他略略騙著頭,低頭望著埋目於自己肩上一聲不響的安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