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怡不適合飲酒，更不適合飲醉。
因為她醉酒醒來，總是頭痛欲裂。
刻意額外加了垂簾的櫸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配著黑漆描金靠背椅的鑲金紫檀桌、牆上掛著的出自名家的《萬壑鬆風圖》，其富麗堂皇且不失文雅，顯然不是青丘、亦或者北冥極寒宮的風格。
透過櫸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旁刻意新加的厚重紗簾，若怡隱隱綽綽見著外頭似是坐了個狀似清瘦的人。她心下一動，忍了頭痛起身掀簾，便見那人立刻站起了身，向她快步走來，迅速的扶住了她的手。
她便看清了他的臉——果然是他。
他卻在發覺她無恙的一瞬僵了身子，隨後鬆手，麵上的關切瞬時冰冷，轉身便走。
若怡心裏發酸，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抬手拽住北冥霄的衣袖，動作猛了些，便帶得頭上一緊，疼得視線都有幾分模糊。
北冥霄任她拽著衣袖，卻不回頭，挺直的脊梁，疏離的態度。
“霄？”若怡試探著叫了一聲。
北冥霄微微頷首，擰緊了眉似是想看她，卻終是沒有回頭，也不曾作答。
“你去哪？”小心的語調，軟糯的嗓音，是他熟悉的屬於她的聲音，卻不複之前的簡單直率，帶了些許成熟女子溫婉沉靜的氣質。
他不在的日子，她長大了許多。
見北冥霄不動也不答，若怡心下發慌，遲疑的鬆了手，北冥霄卻在她的手指離開他衣袖的一瞬抬步欲走，慌得若怡連忙再度一把扯住。
“你要去哪？你真的不要我了麼？”
半年過去，那日在北冥極寒宮他與她擦肩而過的感覺依舊清晰宛如昨日。
北冥霄靜默片刻，薄唇輕啟，看不出喜怒：“鬆手。”
“不……”帶著猶豫。
“鬆開！”帶著薄怒。
若怡微微一怔，手上也漸漸失了力氣，眼見便要鬆開北冥霄的衣袖，她卻忽的跪在床上，從後一把環住了北冥霄的腰。
——什麼勞什子尊嚴、臉麵，都沒有他在身邊來得重要。
北冥霄的身子微微一僵。
“別走……”若怡自後環著他，身子緊緊的貼著他的脊背，那看似清瘦卻不單薄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留得住。
北冥霄垂首，任若怡抱著，不回應也不拒絕，眉心緊緊地擰著，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別走，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該和你耍脾氣的，我不該胡亂猜測怪罪你的，要打要罵都隨你，別走……”
北冥霄的眉擰得越發的厲害，卻依舊不做回應。
他想起她醉的時候，他去找她，她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襟，說死也不肯鬆開。
所以他將她帶回了天界，卻送到了斜月殿。
對於她，他總是會心軟。
他是見不得她難過的，隻是，親眼見了她怎樣將弦乘月騙得團團轉，他便開始遲疑——她對他的心思，又有幾分利用、幾分真心？
“別走，求你——”
北冥霄的心一顫。
這是她第一次求他，也是她第一次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