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回了往日在月羽畫莊睡的房間。裏麵一塵不染,擺設一點都沒變,似是她不在的這些年,這裏的一切都被凍結,隻等著如今她回來,作為這裏的主人,將一切都喚醒。
不得不說,在白月寒身邊,她是安心的。
白月寒沒有問她忽然投宿的原因,他那麼聰明,也不需要問。
若不是白夫人那裏終究不太方便,或許,她是會在月羽畫莊多呆些日子的。
那事兒,傷了她的元氣,而北冥霄的沉默,傷了她的心。
她找不到第二個地方修養,唯有月羽畫莊,能讓她完全放鬆。
但白月寒如今畢竟已然有了家事,她一直借宿,也不是個事情。
故而,第二日,她便向白月寒討了煉魂鬼墨,向他辭行。
那時,同樣的景,同樣的人,再來,卻已是不同的心。
臨別那日,她於月羽畫莊的藏經閣內坐定,端著茶杯,貼於唇上,卻久久不能下咽。
到了那日,那日的事兒,她依舊不肯放下,也放不下。
直到那個封印破除、她恢複記憶之前,她都自欺欺人的堅信——尊上,是不會騙她的。
可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後來,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她垂眸,淺淺的抿了抿杯中清茶,蒸騰的水汽彌漫,似是濕了她的眼。
門無聲的開了。
走進來的是白月寒。
她又抿了口茶,略略苦澀的味道在口中緩緩散開,沒由來的惹人心煩。
“什麼時候開始,你也喜歡起苦茶了?”她皺眉埋怨著,掩飾著什麼她覺著難以掩飾的東西。
她那自認為難以掩飾的東西,果然沒能瞞得住白月寒的眼。
“不是我的茶苦,是你心裏覺得苦,喝什麼都是一樣的味道。”白月寒略略一頓,展開折扇,悠然笑道:“把你的傷心事說給我聽聽,也好讓我開心開心。”麵上含笑,笑卻是苦的。
她隻是瞥了他一眼,麵上淡淡的,手上卻用力將茶杯往桌麵上一撞:“我的煩心事,還輪不到你用著尋開心。”
心裏,果然還是為那事兒煩得厲害。
好在白月寒並不和她計較,隻是聳聳肩:“女人就是麻煩,什麼玩笑都開不得。”又向前傾了傾身子,拄著桌麵,望著她:“你要記得,無論以後再發生什麼,隻要我還在,月羽畫莊的門,便永遠為你敞開。”
她目光略略一沉,心裏暖暖的,眼底有些發潮。
再後來,討墨、辭行,一切順利。
趁著夜色,她回到了她夢魘一般的家鄉——青丘。
其實,那是片很美的土地,隻可惜,擁有令人額心的主人。
她回去那夜,奉北冥霄之命做她的替身的墨鳶仙侍望著她的目光很是震驚。
不僅墨鳶未曾料到她會回來自討苦吃,便是她自己,當初都未曾想到這裏。
但是,畢竟,無論這裏多討厭,這終究是她的家。
當她被世界拋棄,她真真正正可以安身的地方,隻有這裏。
而她的世界,在那時,包括未來,都名為北冥玄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