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鈴兒?”
“鈴兒,醒醒!死丫頭你不帶著她好好呆著,讓她往外跑幹什麼?”
“爹——”
“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看我不讓你掉層皮!”
鈴兒的腦子裏暈乎乎的,半夢半醒之間,隱隱聽見賣藝人嗬斥他的女兒,想睜開眼睛卻萬份疲憊,雙眼灌了鉛似的沉得厲害,直往一起粘。
“爹,馬上就是及笄(ji,音同“雞”)之禮了……”
“鈴兒沒醒,你哪也不許去!”
聽賣藝人這般說,鈴兒暗暗往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擰了一下,借著痛覺睜開眼睛,笑嘻嘻的坐起來:“叔!”
“這丫頭!”賣藝人見她醒了,這才稍稍鬆口氣:“怎麼大晚上的往外跑,還睡地上了!你知不知道我找著你的時候你身邊有一大攤子血?把我們爺倆嚇夠嗆!”
一聽見“血”字,鈴兒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扯住賣藝人的袖子:“你是說金色的血?”
“哪有金色的血?你這孩子不會是嚇傻了吧?腥紅腥紅的一大灘子,離你不到三步!”
鈴兒的腦子裏亂作一團。
腥紅腥紅的?
她昨夜看到的明明是金色的血。
難道說她被那個紫眼睛的女人迷暈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行了,醒了就好,反正我們也不打算在這留幾天了,及笄之禮之後就趕快離開吧!”賣藝人一邊說一邊轉身去收拾東西,又想起什麼似的,直起身往旁邊一個油紙包一指:“裏頭有兩個饃,應該還是溫的,你們倆分了吧。”
“叔,你不吃?”鈴兒從草席上爬下來,一邊隨手重新編了麻花辮一邊問。
“我老胳膊老腿的又不長身體,你們快吃吧!”
鈴兒和賣藝人的女兒對視一眼,頗為無奈的聳聳肩,就著清水把已經涼透了的饃吞下去。
吃過飯,三個人一起往舉行及笄大禮的場地趕去。
按理說及笄之禮本是該家族自行舉行的,但是這邊卻有些不同,因著各戶之間都早已熟識,所以曆年都是由鎮上最富有的一家統一舉辦,既體麵又省時省力。
迎賓、就位、開禮、賓盥,一切順利。
接下來:初加。
在有司奉上羅帕和發簪的時候,人群忽的一陣騷動。
“快看,那是哪家的姑娘的發簪?上麵是什麼東西,竟然會發光!”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場麵一片混亂,正賓已經無法讓大家安靜下來了。
莫非?
鈴兒連忙擠出人群,繞到一顆大樹下,三下兩下便爬了上去。
果然!
在看到那發光的簪子的一瞬,鈴兒不由得一陣心慌——哪裏是簪子在發光?那發光的分明是點綴在簪子上的流蘇!
那從流蘇纏在鈴鐺上時隻是普普通通的銀色鏈子罷了,誰料拆下來後一見光竟會散發出淡淡的七彩流光。
那流光似是有什麼特殊的力量,鈴兒的目光一觸及它便似被吸住了一般再也移不開眼,頭則是炸裂一般的猛地疼了起來,眼前隱隱約約的出現一個個幻影。
——在下青丘狐族靈月祭祀,求見北冥星君,還請二位仙侍代為通報。
一優雅夫人牽著酷似自己的年幼女童,立於巍峨銀殿外。
——不要再來了。你太弱,什麼也做不了,不過是在浪費時間罷了。
一孤傲仙君立於弱水之側,目光幽深,氣勢駭人。
——那又如何?我還小,這便是資本。終有一天我會與你並肩而立,和你看一樣的風景!
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狐女仰頭凝望著仙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鈴兒頭痛欲裂,一時不慎,從樹上重重摔下。
似是正好刮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一瞬,鈴兒的右腿外側撕裂一般的疼,需而一股子粘稠的深紫色液體從她身上緩緩流出!
“啊——紫血!紫色的血!是妖!是妖!”
“快來人啊!有妖!”
忽的周圍傳來聲聲尖叫!
鈴兒的腦子嗡的一聲,續而隻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一片漆黑。
待她再度恢複知覺,隻覺得渾身異樣的疼痛。
鈴兒環顧四周,忽的發現,自己似乎變矮了一般,隻能從低處仰望所有的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鈴兒妹妹不會是狐妖的鈴兒妹妹怎麼會是妖呢?”
鈴兒敏銳的聽到了嘈雜的喧鬧聲中那熟悉的聲音。
狐妖……
“行了,別哭了!”是賣藝人的低聲嗬斥。
不知為何,她本就敏銳的聽覺似乎更敏銳了。
鈴兒下意識的往賣藝人那邊跑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