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曰:《怛》之為卦也,聖人久於其道,先之以誠腆,繼之隊直信,終則有始,是以其道大亨也。《成》之為卦也,君子以虛受人,得其正而相感,量其女而求配,有感必通,是以其道亦亨也。方魏民之罹變也,豈暇計女福之豐哉。然而長女長男之情,未嘗易也。一旦剛柔皆應,而子姓蕃衍,夫不待求而得之矣。及韋氏之擇婚也,亦豈論族人之哂哉。然而篤實誠慇之義,真有見也。一旦安說而應,而為賢公卿妻,又豈伺卜而知之哉。可隊見古人,動必以誠,事叉以信,而天之施報,亦不可誣矣。豈區區勢利之所可及乎。
《宋史》:周渭妻莫荃,賢婦人也。渭,字得臣,昭州恭城人。劉銀據五嶺,昭州乃其地也。政繁賦重,民不聊生。渭率鄉人瑜嶺,將避地零陵。未至,中途賊起,斷道絕糧,復還恭城,則廬舍煨燼,復脫身北上。建隆初,至京師,為薛居正所禮,上書古向時務,召試,賜進士出身。太平興國二年,渭為廣南諸州轉運副使。初渭北走時,不暇與荃別,二子孩幼,荃尚少,父母欲嫁之,荃泣誓曰:渭非久困者。今違難遠適,必能自奮。益親蚤織,躬確春,以給朝夕。開寶其羊,南漢平詔昭州,訪求,賜錢米存恤之。及是幾二十有六年,而渭始還故裏,與荃相見。時人嗟異之。二子皆畢婚娶。朱昂著其事,傳以為信。
錄曰:愚觀莫荃之事,而嘆秦漢問之俗之悖也。夫蘇秦之婦,一炊尚難,買臣之妻,信宿不待,蚓於二十六年之久,二子孩幼之別乎。宋德方興嶺表,夷風丕變,亦不至如位高金,多前驅擁彗,而闢人以治道者。嗚呼,可謂賢矣。
理宗謝皇後,父渠伯,祖深甫。後生而薰,黑醫一目。渠伯早卒,家產益破,嘗躬親汲飪。初探甫為相,有援立楊太後功,太後德之。理宗即位,議擇中宮,太後命選謝氏諸女。後獨在室,諸父擇伯不可,曰:即奉詔,當厚奉資裝。會元夕有鵲來巢燈山,眾以為祥,乃應詔,後旋病疹,良己膚蛻,瑩白如玉,又藥去目醫。時賈涉女有殊色,同在選中,及入宮,理宗欲立賈氏,太後曰:謝女端重有福,宜正中宮。左右亦皆竊語曰:不立真皇後,乃立假皇後耶。帝不能奪,遂定。
錄曰:《詩》有雲:艷妻煽方,處甚矣。女寵之為禍,本也。彼宋朝家法所以遠過漢唐者,豈非外戚不預政而然哉。自賈涉女有殊色,雖奪於眾議,未能正位中官,而椎席之愛,孰能奪之乎。於是似道由司倉,小吏赴對大廷,旋即軍中拜為右相,蓋由鴆毒之害生於其心,而虎狼之威害於其政,卒致趙社丘墟,謝後俘虜,而帝之顱骨,亦不能保。其名固賈其禍,實真左右竊語之言。與樺伯辭婚之意,鑿鑿乎為可信矣。
《言行錄》:黃龜年未弟時,家貧,自處湛如。及應鄉舉,有考官李朝旌職本縣尉,見龜年大奇之,私自語曰:安得此郎出我門下。既而果與薦,尉喜甚,願妻以女。後龜年登第歸,尉已捐館,妻孳輿襯,相遇於道,龜年哭之,使人道意,請遂初約。尉妻辭曰;往事尚忍言哉。無祿縣尉清貧,死無私積。吾擭百指,扶護西歸,衣裝斥賣殆盡,懼不能達,那可議先輩婚。先輩第黃甲,當結好暴族,吾且行矣。善為我辭。龜年垂淚曰:吾許以諾,死而負之,何以自立。夫人不念死者言,乃作世俗夷虜語。若遂吾誌,秋毫自資,不敢聞命。遂定婚。邂逅問分攜,慟哭而別。
錄曰:劉廷式、黃龜年皆不以登第負其初心者,彼富易交,貴易妻,已先喪矣。何以責人乎。檜之四疏,誠非亡心自責也。彼常同詹大方者希。檜之意以為趣操不正,附麗匪人,則時事可知矣。
陳讓《邵武府誌》:黃氏,名淑,字致柔,建寧縣三溪人。幼通經史,能詩文,詞翰俱美,適同邑進士王防。防為泗州戶曹,卒,黃絮其柩回,一辰毀骨立。服除,親戚問議改適,黃聞之曰:何麵目見王司戶乎。不從。竟憂鬱以死。臨終,囑其妾曰:五口所為詩,不忍棄,其以殉。妾迺以藥,置柩中,其父拾其餘,尚百篇,內有詠竹者,雲:勁直忠臣節,孤高烈女心。四時同一色,霜雪不能侵。
錄曰:自愚觀《周南》詩南有喬木一篇,幾雲不可,蓋八木嘗不嘆貞女之自信,而人亦敬信之也。彼後世,蔡文姬、李易庵、失貞淑寧有此乎。此詩,黃氏所自作,苟殉,人請將安信乎。然則為士者,雖有作,或未能盡信也。嗚呼。可不慎哉。
《嘉禾誌》:含香、晚翠者,明芳洲張黃門寧之二妾也。少婉娩,相信愛,皆以良家子事公。公歿,主母以年皆妙,將遣之。結誓共守,各剪髮以見誌,遂不敢言。自是寒幌孤樓,窮年兀兀。公復四海空囊,身後家益落,茹荼食蘗,不知老之將至。家人鮮得見其麵。又公女恆清為指揮姚麟妻,早寡,亦以誓守。杓是君子曰:詩有雲:言笑晏晏,信誓日一日一。此之謂與。嘉靖中,詔旌表雙節雲。
錄曰:愚觀君臣夫婦之際,皆以義合。二妾所以信公,以公嘗信於君也。公平生春誇自將,致英廟益信任,而為權奸側目。時宰擠排,自後湣湣,終身不復求售。然則二妾者安忍事主而不盡其年哉。錄之。
弘道錄卷之五十三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