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3)

君臣之義

《宋史》:太祖即位之初,交廣、劍南、太原、刑湖、江表、遼夏皆敵國。因注意將帥,命李漢超屯關南,馬仁璃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州,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棣州,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成晉州,李謙溥守隄州,李繼勳鎮昭義以禦太原,趙贊屯延州,姚內賦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彥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以備西夏。其族屬在汴京者撫之甚厚,郡中莞榷之利悉以與之,恣其貿易復兔所過征稅,許令召募亡命以為牙爪。凡軍中事皆得便宜,每來朝必召對命坐,厚為錫責以遣之。由是邊臣富資,能養死士,使為問諜,洞知敵情;及其入寇設伏掩繫,多致克捷。二十年問無西北之憂,以至平蜀楚拓昊越,所向遂誌。蓋能推赤心以馭群下之所致也。

錄曰:愚觀宋祖之大略有五:知人,一也#1;善任,二也;推誠,三也;厚撫,四也;至於莞榷之利悉委諸將,恣其貿易,皆得便宜,五也。今北有韃虜之擾,南有交趾之通,諸司莞榷之利,入經製者非所當論,而束南番舶所計不貲,特議國者以為導利而不言,明法者以為開邊而不講,殊不知人情,利一而害十,尚猶不顧。今海不揚波,不但已三年矣。一往一來,如趨熟路,故閩諺以為海熟,此非虛語也。番夷資其貨利,中國反無所處,愚竊以為未之思也。夫利盡束海者,鹽也。鹽之外復有千章之木,萬斛之辛。兩廣軍門見資其用具有舊規,盍不量移閩浙之問,置封樁之庫以易安南之首,可也。收羨餘之利,以據西北之憂,亦可也。何獨以為忌諱而不言哉。舍此不務而區區於告奸抑奪之問,以增攘臂穿寄之餌,非所謂之大計也。

太宗謂宋琪等曰:世之治亂在賞當其功,罰當其罪,即無不治。謂為飾嘉怒之具,即無不亂。卿等慎之。又謂呂蒙正:凡士未達,見當世之務戾於理者,則怏怏於心;及列於位得以獻可替否,當盡其所蘊,言雖未必盡,亦當簽議而更之,俾協於道。朕固不以崇高自恃,使人不敢言也。

錄曰:人王之用在於賞罰,人臣之用在於獻替。太宗可謂達於治矣。然以所行之事觀之,豈盡然耶。夫多遜之於趙普,不並立者也。帝苟愛普則先去多遜,縱使責戀賞罰一出於已,夫誰曰不然。乃使交搆以傾廷美,由帝之心在於廷美也。然則不但飾喜怒之具無,乃次得失之幾乎。自柴禹湯告變之後,今曰賞告隸之功,明曰議堂史之獄,大小臣工豈無達當世之務者,而太師王溥等七十四人阿談曲從,陷君不義。曾是以為協於道乎,又不但以崇高自恃而已也。

李沆為人自少器度宏遠,父丙嘗語人曰:此兒異曰必至公輔。嘗侍曲宴,太宗曰送之曰:李沆風度端凝,真貴人也。真宗問治道所宜,先沆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一夕遣使持手詔,欲以劉氏為貴妃,沆對使者引燭焚詔,附奏曰:但道臣沆以為不可其議。遂寢。

錄曰:愚觀引燭焚詔之事,未嘗不嘆文靖之風烈也。夫封還猶美事,補綴亦盛典,而況於焚之乎。非其存心之廓然,太公所見之確然不易,未有不以利害動於中者也。且劉氏何為者,以其族則至微也,以其藝則至卑也,以其姓則至遠也。扁扁之石履之卑兮,帝盆不思耶。而賦性警敏通曉書翰,於政之漸肇基於此。沆之先見,豈惟陰卻履霜之微,而且明拒如綸之旨。他曰李迪之不肯從談,楊億之不從草製,是皆聞風而起者。熟謂一時之舉措不足,以關一伐之得失耶。

帝以沆無密奏,謂之曰:人皆有密啟,卿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則公言之,何用密啟。人臣有密啟,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尤。

錄曰:自萋斐之風熾,而交亂之禍成,更未有如密啟之為害也。夫善欺者莫如指鹿為馬,善佞者莫如指烏為鸞。然尚有鹿之可指,烏之可

稽,情雖罔上,理或可通。至於密封之進,其始也,潛蹤秘跡,既無人知;其竟也,出此入彼,憑何執証。奚翅以薰為猶,變白為黑乎。蚓乎真宗之世,王欽若丁謂之徒接踵於朝。其-所以論沆者,正以謂若待之爾。不知由君子觀之,所處者光天化曰之下,猶恐一毫之暗昧,肯自居於阿私之地耶。惟夫小人之心則不然-,其處已非便則利,其待人非怨則剋。利,非佞莫進;忌,非讒莫入。讒與佞,人之所深惡也。於是假托隱密之名,以售其奸深之衛。然叉脅人主有不可辨之微怒,而窺其心有不可白之隱情。君臣之間,自謂投膠於漆,無瑜此者。至乃加之以封識,表之以函章,竣腸虎翼,隨其所指,而欺天罔人,無乎不至,復何所忌憚乎。由是聽不得不偏,信不得不獨,豈惟人暗罹其禍,而朝廷明被其撓矣。此李沆之論,萬代所瞻仰也。

張齊賢慷慨有大略,每以致君為誌,嘗從容為真宗言:皇王之道而推本,其所以然。帝曰:朕以為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庶事適治,道則近之矣。

錄曰:《 大雅》 稱:無然畔援,真宗殆未之思乎。夫皇王者;堯舜禹湯文武之謂也。其道允執厥中,惟精惟一之傳也。是故存於心而為天德,達於政而為王道。若書傳所陳敬天勤民,與夫治人事神,皆其實事,何得為無跡歟。其曰非有跡者,迺茫昧無根之言,荒唐不經之語。惜乎。齊賢開端不竟,徒以為非常之報,而不知典模訓誥萬世經常之理,非有索隱,行怪希世絕儉,祗在曰用常行之問而已。厥後神道設教之言,果符此論。遂至矯誣飾詐,無所不至,而道之津岸邈乎,遠矣。

韓琦蚤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慍不見於色,居相位再庾大策以安社稷。時朝廷多故,琦處危疑之際,知無不為。或曰:公所為誠善。萬一蹉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無處所矣。琦嘆曰:是何言耶,人臣當盡力事君,死生以之。至於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濟,遂報不為哉。

聞者愧服。其所建請,唯顧義之所在,無適莫心,與富弼並著勳業。故時稻賢相者者。必曰富韓。

錄曰:琦之知無不為。孟子曰:先得之。其曰: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悅者也。釋一者曰:大臣之計安社稷,亦如小臣之務悅其君。眷眷於此而不忘,豈以安危利害動其心哉。若以安危利害動其心,則不足與有為矣。

包拯性峭直剛毅,惡吏苛刻,為政務敦厚,雖嫉惡如仇,而未嘗不推以忠恕與人,不苟合,不偽辭色以悅人,平生無私書。及知開封,貴戚宦官為之斂手,吏民不敢欺,童稚婦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製。京師為之語曰: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以其笑比黃河清焉。

錄曰:愚觀閻羅包老之諭,由古及今未之有見,亦未之前聞也。然又本於人心,合乎天理。枉者吾所鈴錯,直者猶能伸之;實者吾所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