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學生受教。”
“好了,老夫要休息了,你且別再來煩我。”
“……是,先生。”
春來回暖燥熱,天氣雖好,卻也不免使人疲乏。
偌非從先生處出來,也覺著有些困倦,但他卻加緊了步伐往林子深處走去……
……
“明明……銀荷都已經開了……為何這水脈還在潛沸,既然還在潛沸,那銀荷,又是如何開放的?”
林子間的樹木錯落著,一過深處便已是盡頭,林子的盡頭數步之遠,橫貫著一條長河。流水之上銀荷漫漫,隨波微漾,泛著淡淡的銀光,河川之側新柳依依,參天密集,柳樹上的女子泛著淡淡的憂色。
她輕輕地扶著柳枝,注視著微漾的水麵,疑惑不解。
“沒道理啊……”
“想不到這林子的深處便已是盡頭,這林子的盡頭,竟是琦靈的護城河!”
那女子一驚,差點從樹上墜落下來,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在城外,有人攪擾也很正常。她見那男子身著一淺色長袍,用藍色的巾帶紮著頭發,和說書先生描述的中原男子相仿,又是一番儒雅之態,應當是青城來的學子。
眼見那男子徑直向河邊走去,且周遭枝葉紛繁錯雜,兩人互不相見,那女子便繼續思索著自己的問題……
“時日將近,如若不能平息,那,先暫且壓製呢?”
那女子喃喃道,像樹懶似的抱著柳枝,不知所措。
“有些冒險啊……但,好像也沒有更妥帖的辦法了……”
猶豫再三,她咬咬牙,從懷中取出一支白色的雕花玉笛,聚靈氣使之懸於空中……
“原想林中空氣清新,必能緩解一下疲倦,唉,終究還是天氣燥……”話音未落,偌非一驚,竟有涼風拂麵而來。
“這,琦靈的護城河竟有如此效用?終究是我孤陋寡聞了。”偌非感歎著,又向前走了幾步,而又不得不眯起眼來,那涼風竟越刮越猛烈了……
兩股無形的靈力在玉笛中相互交融,隨著靈氣的聚集而愈漸活躍,惹得四周的柳絮開始漸漸掙脫枝條……女子小心翼翼地彙聚著靈氣,又融彙成靈力,以玉笛為媒介,盈滿之時,便將之徐徐灌入河底,暫時抑製住水脈的潛沸,以免對後日的星燈祭造成影響。
涼風疾來疾逝,河水微漾,又漸漸平複,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女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覺著有些疲憊,但終究是鬆了口氣。
“好了,應是不會有事了。”
她淺淺地一笑,隨意地俯視了一眼,隻見方才的中原男子正裹緊了衣裳往回走,還有些瑟瑟發抖。
她疑惑了片刻,便明白了緣由,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忍不住掩著嘴偷笑。待偌非走近了,她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卻似乎有些僵住了。
偌非的眉梢帶著淡淡的疑惑,有些無辜。他回望了一眼身後的水脈,覺得甚是奇怪,莫非是自己觸犯了什麼禁忌?他有些無奈,回首間,望見一線柳絮迎麵飄來,既而是漫天飛舞的雪絮……
他鬆開懷抱,置身其中,翩然俊雅的樣子,宛如畫境一般……
樹枝上的女子怔了怔,竟笑得愈發燦爛,不禁搖動了枝條,發出了些聲響。
偌非撇頭仰望,卻礙於越來越多的柳絮,實在看不清晰,便徑直到一樹蔭處坐下來,靜靜地眺望著遠方……
女子拘謹地側了側身,視線隨著他慢慢遷移,又慶幸著他沒有發現自己。
柳絮漸漸散了,她望著他,又不禁奇怪起來,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幼稚了……暖風微拂,她理了理鬢發,自嘲似的一笑。
她細細地打量著偌非,總是情不自禁地笑起來,笑容泛濫的樣子,很少見,卻是比絕色的銀荷更為絕色。
熾熱的烈陽開始掩住光華,由慘白而轉為淺淡的金色,映著清澈見底的河川,映著河川之上的銀荷……微微浮動的銀荷,交融著金銀兩色,褪釋了往日的嬌豔與周正,顯出鮮有的婉約……
“如許清澈的眼神,是望向何方呢?”她疑惑著。
“如此精巧的玉樓,是誰的居所呢?”他思索著。
穿過稀疏飛舞的柳絮,他望向對岸深處的高閣,卻不知那高閣的主人近在咫尺,此刻,正在悄悄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