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很朦朧,朦朧中殘帶著淺淺的悲意。
她依舊靜靜地佇立於窗前,即便不時有細密的雨絲拂過她的臉頰,她還是淡然自若。
此刻,她的眼中已沒有了漫天的雨線,她的視線穿過雨與白霧的交融,落定在遙遠的一處,那是一處恍惚的長河,隨著意識的凝聚而變得清晰……
……
……
草長鶯飛,繁花爛漫,那是十年前的春……
“果真是越往西這天氣便越好,可好久沒見著那麼大的太陽了。”
自天際而來的金線,穿過重重的雲層,毫不均勻地鋪落,鋪落在廣闊的大陸上,鋪落在大陸最明媚的西方,鋪落在一條通往城闕的大道上。
大道上行進著一列車隊,雖由最普通的牲口拉著,但整個隊伍的編排井然有序,自然而然的讓人生出些許敬意。而且這列車隊中的車騎數量雖多,卻絲毫沒有張揚之意。
來往遇見的行人不免停下來駐足談論,不知這列車隊是來做什麼的,看著可不像是商隊。閱曆廣博一些的,便大概猜到了它的來曆。
這列車隊從中原青城出發,車上彙聚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都是各個城池中的鳳毛麟角。大千世界,處處都是學問,這列求學遊曆的車隊,哪有固定的終點,隻有各個臨時的落腳點用來停留休息。但這次略有不同,它的下一個落腳點,是恒源係下,和頤城祭司一族並稱的琦靈聖女一族的守城,停留期間,又恰逢琦靈聖女族舉行星燈祭,所以停留的時間自然要延長到祭祀結束,以示尊敬。
“茳兄,早就聽聞你是這屆頤城擇賢大會的魁首,想必是博學多識,不知你對這琦靈星燈祭可否了解?”
“兄台謬讚,在下對禮祭之事涉獵尚淺,隻知這琦靈星燈祭在族中的位分近於祖祭,似是為了紀念往昔的一位貴人。”
“你們這些年輕人,讀書隻讀偏,不曉得一視同仁,榆木腦袋!”
此番行程舟車勞頓,車廂裏早已有些擋不住疲憊的人在靠窗小憩。方才談話之人正奇怪著是哪裏來的回應,便看見了角落裏的一位老者,那人先是慢慢正了正坐姿,然後便用一種鄙狹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學生頤茳偌非,見過先生。”
“你們這些年輕人,最為油腔滑調,我可從來沒收過什麼學生,你可別給我套近乎。”
“先生誤會了,學生隻是見先生雖僅著一襲布衣,占於寸尺而先前卻能睡得如此安穩,必是不拘於外物的賢者。”
“你是不是還想說,我這個糟老頭一大把年紀了還死皮賴臉的跟著你們出來,必是有所圖謀。”
“學生不敢,學生以為,先生鶴發之年還能有如此決心,一路上不辭勞苦隻為求學,擁有非於常人的毅力,必是穎悟絕人,學富五車之輩。”
“我自然不是常人……哼,油腔滑調,我一生向學,豈能是如你們一般的平庸之輩。”
“如此甚好,學生以為,四海之大,學問之大,凡能有所授教者,都應禮尊為師。所以……不知學生今日能否有幸受教?”
……
春日之下山花爛漫,而夢恒的西方一馬平川,沒有山峰高聳入雲,隻有環城流水潺潺,因此滿城春意最為典型的寫照,便是那流水之上的漫漫銀荷。
從城中一玉閣遠望,絕色春景一覽無餘,而此刻閣上之人卻似乎鬱鬱不樂,無心於這般醉人的景致。
“你說那銀荷都開了……就兩天了,我還是沒有辦法,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殿下?”
“我沒事……我想出去走走,不用跟來了。”
“是,公主殿下。”
……
近午的太陽有些毒辣,車隊被迫在一處林蔭停下,給拉車的牲口緩緩力氣。
“方才先生困意未盡,不知現在如何?可否回答學生的問題?”
“你這人,我不就隨口說了你幾句,何苦這般喋喋不休?”
“學生……”
“也罷也罷,我學貫古今,豈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
“偌非謝過先生!”
“那琦靈星燈祭,自夢恒創立開始延續至今,相傳是為了紀念當年被選為恒靈宿主的洛婷公主。六靈凝聚靈力將孚徭,封印,後有靈力殘餘,隨其遊走於天地之間,那屬於洛婷的縈水,便回到了琦靈,依附於河川之中,族人敬其功績,視河川如公主的再生血脈,故琦靈的河川又名水脈,由之後的曆代公主進行掌管。初年三月之春,其時夜穹星光璀璨如晝,那水脈也隨之澈亮,族人以為公主回魂,便下令舉行祭祀,之後年年如此,那祭祀便也有了一個特定的名字,叫做星燈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