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才隔了一夜,蘇飛玉早上再度踏入房間的感覺就隻有這兩個可以形容。跟以前她所待著的截然不同,是一種了無生氣的死寂,讓人感覺不到有人生活的氣息。
他皺著眉走到窗前看著棉被裏隆起的那一團,若不是她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他幾乎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已經離去了。
“琚嵐?”蘇飛玉心驚膽戰地走過去撫著她的臉,輕輕的,像是怕弄壞她似的。
突然,她的手動了下,然後眼簾掀了掀,冷冷看著他,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蘇飛玉見她臉色不對勁,麵露焦急且擔心地問道:“琚嵐,告訴三哥是不是哪裏還痛?”
蘇琚嵐臉色蒼白,慢慢把眼睛閉上,睫毛顫了兩下,兩行眼淚便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她全身的痛,都比不上心頭那股絕望來的痛!
蘇飛玉心中不由微微刺痛,抬手替她把臉上的淚擦去。
房間外傳來蒼老的聲音,“三少爺,王爺請四小姐去大廳見宮裏來的貴客!”
“宮裏來了什麼人?”蘇飛玉的眉頭不由的輕皺,父王明知道四妹妹昨夜才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這身子骨失血過多連皮膚都呈現出青紫色,是宮裏哪位貴人值得她頂著屋外的寒風去見?
老奴恭敬回道:“是七皇子跟錦妃娘娘。”
那對令人厭惡的母子?蘇飛玉的臉微微有些扭曲起來,就連呼吸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這個時候他們是來惺惺作態?還是來落井下石?你回去就說我不讓琚嵐見!”
老奴似乎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答複,軟了語氣歎道:“王爺再三叮囑必須見,因為此次關係到四小姐的性命以及她與楚殤皇子的婚約!”
蘇飛玉微微一怔,半晌後,低頭看著蘇琚嵐稚嫩的臉龐,道:“琚嵐,跟三哥一起去迎客廳吧。”
然後伸手將她抄入懷中,抱著她穿過後院古樸的雕欄曲橋。一路上生怕走得快讓懷裏的妹妹受了風寒,所以他特意放慢還放輕了腳步,走了沒多久,還差幾步就能拐過前麵的穿廊到大廳時,角落裏細微的討論聲突然傳入耳中——
“你們知道嗎?錦妃娘娘這次親自來,是狠了心要取消七皇子跟四小姐的婚約了!”
“不是吧?四小姐跟七皇子的婚約可是指腹為婚,聖上金口的!”
“我都聽宮裏的姐姐們說了,這事還能錯得了嗎?你們想呀,錦妃娘娘那麼寵愛七皇子,七皇子厭惡的人,她自然也不會喜歡了,更何況四小姐本來就配不上楚殤皇子,如今更是落成這副廢人模樣,我看呀,連給七皇子做側室都沒那個資格了!”
蘇琚嵐驀地抓住他的手臂,導致略微尖銳的指甲深深刺入了他的皮膚。
連府邸的丫鬟也敢這樣看不起她?蘇飛玉如玉的臉龐頓時遍布陰霾,怒道:“放肆!誰給你們這個膽子在府邸造謠生事?”
幾個竊竊私語的丫鬟頓時被他嚇得噗通跪倒在地,蘇飛玉鐵青著臉色喊道:“來人,給我把她們拉下去各掌嘴二十,趕出王府,沒我的允許,盜迤城誰敢收留她們就是與蘇王府為敵!”
眼見幾個麵色默然的侍衛迅速奔來,她們哭著磕頭求饒道:“三少爺,饒命呀!奴婢們以後再也不敢呀!”
很顯然,蘇飛玉這個決定相當於要了她們的命。她們很早就被賣入王府為奴為婢,除了王府以外舉目無親,若真被趕出王府在盜迤城連立錐之地都無,她們今後如何過活?距離盜迤城最近的城鎮也要兩三天的路程,路上都是土匪妖獸,她們又要如何另謀生路?
蘇飛玉嘴角露出一抹譏諷,“早知如此何處當初?來人,拉下去!”
“三少爺!饒命呀!”一連串重重的磕頭聲斷斷續續傳來,有些婢女磕得頭皮血流,有些掙開侍衛的手腳爬著抱住他的腿哭饒。
俊臉冷漠的蘇飛玉毫不猶豫地踹開,安撫地在蘇琚嵐背上輕輕拍著,拐過穿廊徑直走向迎客廳。
大廳裏很是寬敞,其中已坐了幾個人,坐於主人席位的是蘇沐蘇王,他身材偉岸,麵色黧黑,但五官立體顯得狂野不拘,身上散發的氣度沉著而凜冽,甚至隱隱透著飽經滄桑的殺戾之氣。
有三個人坐在主人席位的左手下方,自然就是老奴口中所說的宮裏貴人。最靠近蘇王的是位雍容端莊的少婦模樣,秀發高盤,飛鳳步搖,凡人即便穿著再華貴端方也絕難有這般的高華氣度。中間則是華服美冠的楚殤,姿態仿若山濤間端立雲巔的天人。至於第三個老人雖滿臉笑容,神采奕奕,但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表示絕非等閑之輩。
她從蘇飛玉懷中緩緩落地,麵無血色讓她的美貌頓時打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