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要指出,陳自明作為一位婦幼保健學者,他承繼了我國提倡晚婚以強壯民族素質的傳統主張,正如他所強調:“男雖十六而精通,必三十而娶,女雖十四而天癸(月經)至,必二十而嫁。皆欲陰陽完實,然後交而受孕,孕而育,育而子堅壯強壽。”陳氏上述論述是十分科學的,這對我們現代人仍有著可貴的指導意義。

除上述真知灼見令人欽佩外,陳氏關於“世無難治之病,有不善治之醫;藥無難代之品,有不善代之人”的論述也頗富哲理。他對醫、藥學家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也反映了他在醫療實踐中敢於向難治之病挑戰,又善於靈活選擇用藥的膽識和才能。

楊子建,早於陳自明100餘年,他的《十產論》約成書於公元1098年,是一部產科學專門著作。所謂十產,是楊氏總結的10種正常和異常的胎兒分娩類型,即:正產,指正常分娩;傷產,指未足月產或催產過早者;凍產;熱產;橫產,指肩先露;倒產,指足先露;偏產,指額先露;坐產,指臀先露;礙產,指臍帶攀肩;盤腸產,指子宮脫垂。楊氏的概括是相當全麵的,他幾乎對各種難產的敘述都涉及到了。楊子建《十產論》中詳述了各種難產的診斷要點和助產方法,尤其是他所描述的轉胎手法,是產科學史上異常胎位轉位術的最早記載。例如肩先露的橫產轉位手法,他敘述說:“凡推兒之法,先推兒身令直上,漸漸通以中指,摩其肩,推其上而正,漸漸引指攀其耳而正之。俟其身正,門路皆順,煎催生藥一盞,令產母服後,方可使產母用力,令兒下生,此名橫產。”又如:“礙產者,言兒身已順,門路已正,兒頭已露,因兒轉身,臍帶拌其身,以致不能生。”很明顯,楊氏所敘述者是臍帶拌肩不能生下的難產。那麼,作為產科之助產人員如何排除這一難產呢?楊子建也作了很具體的論述,他說:“令產母仰臥,產婆(助產士)輕手推兒向上,以中指按兒肩,脫臍帶,仍令兒身正順,產母努力,兒即生。”以上所舉兩例難產之解除方法,都是符合現代產科學的基本要求的。陳自明《婦人大全良方》“難產門”的內容基本上引白楊子建撰的《十產論》,可見其影響是很大的。現代產科學傳入我國後,一概排除了我國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助產技術,不知其中尚有許許多多現代產科學所不能替代的科學內容。古人的正確認識和方法,應該在深入研究和對比中予以選擇和繼承。蒙古族醫學

公元10世紀末,蒙古族逐漸強大,13世紀初由成吉思汗統一了大漠南北,並於1206年在斡難河畔建立了蒙古帝國,推動了蒙古社會的發展。隨著國內各兄弟民族之間科學文化和醫藥衛生的交流,與歐、亞、非各國之間的貿易交往也更加頻繁。在這樣形勢下,處於萌芽時期的蒙醫藥學也進入到一個新的發展時期,蒙醫臨床醫療經驗有了進一步的豐富和發展,並不斷地總結和提高,從而產生了初步的醫學理論,逐漸形成了富有蒙古草原疾病特點和蒙族醫療特點的蒙醫藥學。

蒙醫學在初級階段以蒙醫正骨、蒙古灸療、刺血治療、外傷治療、食飲治療、馬奶酒療法以及動物藥療法等醫療技術為特點,經驗豐富,但理論缺無。同時,此期的蒙醫學尚未與巫醫巫術決裂,在人群中,甚至在最高統治階層,巫術和祈禱在人們的意識和日常生活中仍然占著重要的地位。例如“太宗(1229~1245)不豫暴瘖,六月疾甚,師巫言:‘全國山川神以我殺戮過多為祟,非犧牲所能禳,惟子弟可以代之’,拖雷乃禱於天,請以身代,取釁祓之水而自飲焉,數日太宗疾果瘳”。如此求病愈者在大臣及皇族之中屢見不鮮。以下我們先介紹一些蒙醫治療外傷、骨傷以及由此引起的休克搶救技術,這些療法有著十分顯著的蒙族和地方特色。

有這樣一件故事,公元1262年,蒙古軍匣刺在作戰中,“矢鏃中左肩不得出,欽察惜其驍勇,取死囚二人,到其肩,視骨節淺深,知可出,即為鑿其創,拔鏃出之,匣刺神色不為動”(《元史》)。這種實驗研究性的手術確是很不人道的,但為了搞清局部解剖,探索剔除矢鏃的可靠方法和技術,不能不說是一項非常可貴的實驗研究,而且對指導正確手術總結出科學的經驗很有必要,這說明蒙醫學的外科手術已有了很明顯的進步。

蒙古醫士急救外傷休克的技術也是很高明的。這裏僅據《元史》的3個病例加以說明。“布智兒從征回回幹羅斯等國,每臨敵必力戰,嚐身中數矢,太祖親視之,令人拔其矢,流血悶仆幾絕(外傷流血過多引起的休克)。太祖(1162~1227)命取一牛,剖其腹,納布智兒於牛腹,浸熱血中,移時遂蘇”(《新元史·布智兒傳》第26)。又如“進攻沙洋新城,炮傷左脅,破其外堡”,“複中炮,墜城下,矢貫於胸,氣垂絕,伯顏(1237~1295)命剖水牛腹,納其中,良久乃蘇”。在《元史·謝仲溫傳》第56也有關於搶救外傷休克的記述:“從攻西京,睦歡力戰先登,連中三矢,仆城下,太宗(1186~1241)見而憐之,命軍校拔其矢,縛牛剖其腹,裸而納諸牛腹中,良久乃蘇。”以上3個病例,都是對因為外傷、箭傷等所造成的休克進行急救的如實記錄,而且都是使用剖牛腹,將休克患者納入牛腹的方法。這種方法很有一些科學道理。因為,在戰場上,將休克患者立即放入溫度適宜的牛腹內,避免了寒冷和過多移動患者可能造成的刺激,對複蘇是非常有利的。令人感興趣的是,這種急救技術在當時蒙古族可能已是相當普及的急救常識。這3例患者的搶救,一例是在元太祖成吉思汗的建議下采取的急救方法;一例是在元太宗窩闊台的建議下采取的急救措施;一例是在元代著名大將伯顏的建議下采取的急救技術。雖然各出不同時期,不同人,不同地點和患者,但其方法和內容幾乎完全相同,這足以說明戰場中休克的急救方法和技術,已為最高統治階級所普遍掌握了,其普及的程度已可想而知。這種方法,從文獻記錄看,在蒙醫學史上至少應用了四五百年之久。

蒙醫學中除上述之外傷急救外,正骨技術也是比較進步的。一般認為:《回回藥方》中之正骨、骨外傷手術等,危亦林《世醫得效方》中的正骨、脫臼之治療原則等,李仲南《永類鈐方》中的骨傷科處理措施等,都或多或少吸收和借鑒了蒙古族正骨醫士的經驗和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