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能走多遠(3)(2 / 3)

在私有製的體製下,產生過愛因斯坦;在公有製體製下,產生過陳景潤。所以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人而不是武器。作為一個普通人,首先要做好普通的事。普通的事情都做不好,換一個政黨、換一種體製你就能改變現狀嗎?說得多好啊,你能說將市長愚蠢嗎?許許多多的人正是在自艾自怨裏喪失機遇,這和體製確實沒有太大關係。將先鋒身上有一種永不懈怠的精神,他下過鄉當過兵,恢複高考製度又頭一批考人大學,即有實踐又有理論。難怪連肖銘子這些才子佳人們也為之折服了幾分。肖銘子對將先鋒幾乎是有些崇拜的心理,在他麵前她深感自己閱曆的單溥。而在將先鋒看來,肖銘子的坦率尖銳、文筆犀利,閱覽廣博同樣極得嘉許。

彼此傾慕成為相互吸引的先決條件,使得不甚光彩的關係似乎變得純潔一些。當然,這也是一種通常的姿態。

但我寧可相信將先鋒和肖銘子的關係是由互為欣賞導致互為愛慕的。

將先鋒和肖銘子坐在陽光華麗光線柔媚的房間裏,空氣越來越暖,越來越慵懶,讓人憶起兒時躺在祖母懷抱裏的情景。肖銘子是個硬得起心腸的女人,肖銘子不輕易悲傷,但肖銘子在這種柔和的光照裏,空間彌漫著難以言述的溫情脈脈。肖銘子所有的遭際和困惑一古腦地湧上心頭。將先鋒父親般的嗬護,兄長般的體貼,更她讓百感交集。肖銘子哭得一塌糊塗。肖銘子在將先鋒懷抱裏傷心欲絕的模樣,讓將先鋒生出一些英雄般的氣概來。他們的開端正是應了一句:自古英雄愛美女,英雄難過美人關。

李智從花店裏逃離後,很長時間不再踏進那條花街。

但過了一段時間,李智還是忍不住又朝著那條花街走去。

肖銘子夜夜做著一個相同的夢。關於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彼此如何把雙方埋葬,夢境分兩組展開。背景是女人和男人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好像在毫無緣由地挖著一個坑,也不知道怎麼沒有費力就挖成了,坑的旁邊居然還擺著一副白茬的棺木。坑裏像井一樣湧出甘洌清醇芳香無比的泉水。

第一組夢境:男人指著水坑對女人說,跳進去。女人順從地跳了進去,溫潤的水浸潤了女人的軀體,軀體慢慢被水浸沒,可以感受到那沉沉浮浮的飄逸。男人走了,男人的腳步聲震蕩著五月沉寂的夜。女人怎麼也不能被水淹沒,女人於是一次次從水底浮出。:女人嘩地一下攜著巨大的聲響,濕淋淋地水鬼一樣地躍在剛掘出的芳香撲鼻的泥土之上。我在數月之後仍能清晰地聽到哪驚天動地水花飛濺的聲響。

第二組夢境又分為兩個場景完成:

A:女人指著水坑讓男人跳進去,男人順從地跳進水中,同樣的沉沉浮浮,女人推翻了一塊巨大的土塊,土塊完整地覆蓋了浮載男人的水麵,時隱時現的軀體和土塊一晃便沉沒了。水麵巨大的漣漪一點一點地消散,水平如鏡,水底慢慢浮出一輪色澤金黃,潔淨無比的月亮,映得整個天空如同白晝一樣。

B:女人用一類似槍的東西抵在男人的腰間,女人讓男人跳下去,男人說跳下去之前他想吃一隻分辨不清品種的果實,男人很從容地彎腰揀起這隻果實,果實在月夜裏閃閃發光。閃閃發光的果實在男人手中奇妙地化作一枚光滑的石頭,石頭猝不及防地飛向女人的太陽穴。沒有聽見槍聲,女人和男人卻同時倒地。

肖銘子一夜一夜地在夢中掙紮,扭曲,抽搐,驚叫。

肖銘子和李智在春季的末尾辦理了離婚手續。

肖銘子兩手空空,告別了居住一年有餘的小屋。有風吹來,吹得她空茫的心更加空茫,小屋竟然沒有給她留下太多的記憶。

肖銘子重新回到她單身的生活中去。昔日棲身的單身宿舍早已被群雄割據。歸來的肖銘子總有一種鵲巢鳩占的感覺。肖銘子在極不被歡迎的眼波中重新操起生計。她那細嫩的很久以來習慣了隻握筆杆的手隻好從頭打理自己的生活。不要以為她會有所悔悟,肖銘子從頭到尾再沒有想起過那個做過她丈夫為她操持家事的男人。仿佛這個男人隻是她的一場不著邊際不十分清晰的夢裏,一個匆匆忙忙的過客。又仿佛是看過的一場沒頭沒尾的獨幕話劇,劇情在她短促的生命裏程裏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