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同這個時候想到大兒子,就突然萌生到北京去找一找兒子的想法,想到那裏看看病,他想弄清楚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妻子和小兒子說這件事情,但他想不管怎樣今天一定要給妻子和小兒子說說這件事情。當然他是不指望他們陪著他去看病的。妻子這幾年開了一個美容美發廳,生意紅活得不得了,早上出門不到半夜從來沒有回過家。兩個兒子一個念書一個做生意的花費實際上是靠她一個人支撐。小兒子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一門心思開了一家建材商店。商店從開業隻見大把大把地往裏投錢就沒有見過利,對此陳同是沒有發言權的。媽媽支持,兒子樂意,陳同又有什麼話可說的。妻子是沒有時間陪自己去看病的。小兒子有時間,但是小兒子是不屑陪著他的。兒子有點不懂事,這是陳同的一塊心病。但陳同又寬慰自己,小兒子還小,還沒為人父,養兒才知父母恩呐!也許再大一點就會好起來的。這樣想著,陳同就憶起了騎在自己脖子上的孩提時的兒子來。那個時候,兒子的兩個小拳頭握在他的手心裏,多像兩疙瘩蒜頭。兒子臭烘烘的奶味兒,是世界上最溫馨的味道了。
陳同這麼多年完全把自己忽略了,他從沒提過什麼要求也從沒有什麼要求好提。現在終於有了這麼一個去大兒子那裏看病的要求,他覺得這是一件大事,因而有一些激動起來。他急切地想把這個想法對什麼人說一說,可家裏一個人也沒有。他按捺不住自己,決定吃過飯就到妻子的店裏去一趟。
陳同的中午從來都是一個人的中午。妻子和小兒子中午沒有回來過,兒子大概又和那些死黨喝酒去了,兒子喝起酒來可是完全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方秀不但不製止甚至還有一點驕傲的意思。陳同被自己的願望激動著,竟然炒了一葷一素兩個菜。他從兒子的房間裏找到半瓶喝剩的白酒,給自己斟滿了一酒杯,他學著兒子的樣子很豪爽地一飲而盡,而他的眼淚卻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陳同記不起有幾年了,他習慣了在廚房胡亂地給自己弄一點飯填飽肚子,然後就把自己扔在床上睡個午覺。這是他多少年的習慣,也是國家幹部們統一的習慣。剛結婚那陣,妻子還為他這習慣驕傲過,總覺得嫁了一個睡午覺的人,一家人都跟著光彩。但後來慢慢地就覺得不是個滋味。一家人都在睡,就剩她自己呆呆地坐著,大氣也不敢出。然後到了晚上又顛倒過來,她吃過晚飯就要上床睡覺,而一家人圍在那裏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總好像她和他們的生活錯著一個拍子,於是她就恨起睡午覺來,後來就恨起睡午覺的人來。
陳同一邊吃飯,一邊思索下午該怎麼和妻子說。在吃飯的問題上,陳同可沒有他爹那樣的氣派。陳同的爹是個很講究的人,他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飯桌的上首,讓女人一樣一樣地給他上齊。先是母親壓著小腳碎步,後來就換成了陳同的妻子。陳同的妻子這樣伺候公公的時候,心裏是有幾分不情願的。陳同不說話,陳同的妻子也不敢說話。陳同這一輩子,似乎沒有被女人伺候的福分。妻子溫順那陣子,家裏有他爹,他還輪不到被女人伺候;爹不在的時候,女人已經不溫順了。每每想到這些,陳同就會突然想到表姑。每一次想到表姑陳同心裏就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滋味,分不清楚是慚愧還是惋惜。表姑是妻子方秀的表姑,陳同可從沒有這樣稱呼過。說起來是妻子的表姑,其實是個比妻子還小的當嫁未嫁的老大姑娘,因仗著有幾分姿色且又生性要強,婚事一拖再拖。在家裏不被哥嫂子待見,總是有一些是是非非,一氣之下就投奔了在城裏吃香喝辣的表侄女方秀。方秀正被兩個學齡前兒童折磨得透不過氣來,就毫不猶豫地接納了表姑。
表姑在的那一段日子,陳同和方秀兩口子可真是舒坦了不少。不用操心一日三餐,不用顧及洗洗涮涮,一下班回來就有現成的飯菜,改著樣兒做,家裏也是拾掇得前所未有的整潔。陳同從家裏出來就有了幾分男人的樣子,方秀臉上也有了些許紅潤。有些個夜裏,表姑帶著兩個孩子睡了一陣子,卻聽到另一個房裏有很大的動靜,鬧得她臉熱心躁。畢竟有那麼大年齡了,雖說是未嫁卻也什麼都明白,第二日起來臉上就生出幾分不自然來。然而表姑卻是個聰明人,後來她往往是先把孩子弄睡了,然後就會找個借口粘住他們兩個,有時候打紙牌有時候聊天。開始陳同不大樂意,放不下國家幹部的架子,去和婆娘們嘻嘻哈哈。被方秀搶白了幾次,他也半推半就地坐了下來。誰知一坐下來,競坐出許多的快樂來。表姑其實很活潑,說說笑笑很熱鬧的一個人。三個人半躺在門前的絲瓜架下那張半舊的竹床上消磨夜色的時間越來越長。陳同先是喜歡聽表姑講的那些鄉俚趣事,然後就去靜靜地打量那張被故事渲染的臉,最後就看到了華美的月光下表姑的一雙秀美的白如凝脂的長腿。相比之下方秀那雙因長期站著工作而疙疙瘩瘩的小腿就遜色了不少。這讓陳同生出些微的遺憾來,出神的當兒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一次,他用於支撐身體的手無意壓到了另一隻手上。憑著感覺他發現那並不是方秀的手,可那隻手卻沒有躲閃開去。於是兩隻手就在暗影裏摸摸索索地說起話來。這個時候方秀不知起身幹一點什麼事情,陳同望了一眼表姑月光下賊一樣閃爍的目光,極為迅速地把表姑攬過來親了一下。雖然隻是短暫地接觸了一下,卻能感覺到對方的身體所膨脹出的激情。回房去睡,陳同就在自家妻子的身上發泄了。方秀承接著丈夫突如其來的熱情,卻並不知發泄的是別處的欲望,隻顧得張了大嘴快活地喊叫,幾次卻又都被陳同摁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