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行旅漫記(8)(1 / 2)

汽車在巍峨綿延的大青山裏穿行。山坡上光禿禿的,沒有樹木,草皮稀薄,露出黃褐色的沙土,有風吹過,卷起一片黃塵。來到一個地方,有居民,有稅務局、氣象局、銀行等,導遊說這是有名的“帝王之鄉”武川縣,北魏拓跋氏、北周宇文覺、隋文帝楊堅和唐朝李淵父子四代開國皇帝,以及曆史上二十多位封建帝王,都來自武川地區。曆史上的武川景色秀美,農牧興旺,是鮮卑族首領拓跋珪設置的“北魏六鎮”之首,主要用於防禦北方外族的入侵。小小武川在一千六百年間竟出了這麼多的帝王,而且每一位都是驍勇善戰之輩,應該與當地的環境和民風有關。

出大青山,便到了希拉穆仁境內,眼前是一片廣袤無邊的大草原。希拉穆仁在蒙古語中的意思是“黃色的河流”,兩百多年前,歸化城席力圖召的呼圖克圖六世活佛相中這裏依山傍水,專門在希拉穆仁河邊建造了一座消夏避暑的行宮,乾隆皇帝禦筆賜名“普會寺”。可是,當我們走近草原,走近這片活佛當年的消夏天堂,看到的隻是一叢叢稀疏貧瘠的荒草,草叢之間露出黃沙,藍天白雲之下那如茵如毯的綠草地呢?那清清的河水潔白的羊群悠揚的牧歌呢?問導遊,回答是連年幹旱,牧草因缺乏雨水滋潤難以生長,加上牛羊的過度放牧,草原沙漠化已是不可回避的事實。

我們在滿懷失望的情緒中來到了目的地,老遠看見一塊國家3A旅遊區的廣告牌。這是一處由外地商人出資開設的旅遊度假場所。下車,五六位蒙古族男女青年迎上前來,然後獻哈達,敬酒,唱祝酒歌,整個流程非常嫻熟,訓練有素,卻又像是例行公事,每個人的麵部表情木訥,眼神遊離,流程結束,便轉身離去。

我們各自提著行李往蒙古包走去。路的兩側有酒店、歌廳、足浴房,看起來這裏的夜生活還很豐富。我們住的是豪標蒙古包,走近一看,其實是按照蒙古包的式樣,用鋼筋水泥建造而成,整個一片大概有四五十座。所謂的豪標,其內部設施實際上還不如內地的準二星。導遊說,豪標比普標多了一隻電視機和一個衛生間,還能衝涼,但普標比豪標又多了二三張床位,普標的設施可想而知。翻開床褥,一股黴味和腳臭撲鼻而來,還跳出幾隻黑色的小蟲,趕緊把被子蓋上,生怕驚動了這些生靈。想想內蒙的缺水狀況,心中也就釋然了。看來今晚隻能和衣而睡啦。

放好行李,導遊安排去看賽馬和摔跤表演,大家來了興致。表演在住所附近的一片沙地上進行。先是賽馬,五六位蒙古漢子身手矯健,但隻是轉了三個很小的圈子,便鳴金收鑼;再看摔跤,幾位摔跤手隻裝模作樣地過了幾招,決出一位所謂的冠軍,便草草收場。大家興味索然。

吃晚飯了。聽說要吃烤全羊,大家低落的情緒又被提了上來。烤全羊味道果然不錯,幾位饕餮者顧不上姿態雅觀,索性雙手並用刀叉齊上,大口撕咬起來。席間有蒙古歌手助興,唱得不錯,但伴奏是電子琴,不是馬頭琴,總覺得有些別扭。歌手在唱完幾首之後便開始讓客人點歌,每首二十元,讓人想到內地大排檔上的類似場景。

晚飯之後去看篝火晚會,一路上見歌廳足浴霓虹閃爍,估計生意很好。篝火晚會在一座露天舞台舉行,演出節目除了一些草原題材的歌曲外,還有流行歌曲。當這些演員在舞台上忸怩作態,模仿港台歌星演唱時,我不忍再看,悄然離去。

回到房間,打開電視,某電視台正在比拚“奧運好男兒”。看著看著就覺不對勁,舞台上的好男兒無一不是奶味十足,說話唱歌奶聲奶氣,好像在開“娘娘腔”大會。這就是所謂的“奧運好男兒”?看來我真是有些落伍了。

第二天上午,導遊安排我們騎馬。車上來了一位很會談判的蒙古人,讓我們在他提供的騎馬套餐中選擇一項。到了目的地,又擁上來三四十位蒙古婦女,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要我們穿她們的王爺服裝、抱她們的小羊羔拍照。

這次蒙古之行,我的草原夢最終成了遺憾,我最擔憂的不僅是維係草原生命的綠色生態正在漸漸遠離我們,我更覺得,維係草原生命的文化生態也正在受到各種外來文化的吞噬。導遊說,隻要連降幾場大雨,草原可以在一夜之間把綠色鋪滿大地;我的擔心是,如果我們的文化生態一旦出現了沙漠化,該拿什麼去拯救?

離開希拉穆仁草原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讓雨一直不停地下吧,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為草原,也為人類自己。

尋找草原

朋友去內蒙古參加首屆鄂爾多斯文化節,約我同行,我未及細想,一口應允。十多年來,我演唱過無數的各地民歌,對草原歌曲情有獨鍾。我喜歡那種遼遠寬廣、氣息悠長的蒙古長調,喜歡那種讓人蕩氣回腸的原始感覺,喜歡“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麵馬兒跑”的夢幻一般的意境。“從草原來到天安門廣場,高舉金杯把讚歌唱……”一曲《讚歌》曾使我在省市民歌大賽中多次奪魁,可是總覺得自己的演唱還缺少一份自然,一份內在,缺少那種屬於大草原獨有的韻味。一次次在夢中,我和草原有約。去草原吧,我似乎聽到了大草原遙遠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