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諂笑(1 / 2)

(貼旦上)佳人憶佳人,才子懷才子。雖無枕簟情,也解相思死。好笑我家小姐,自從那日在雨花庵與範大娘結盟回來,茶不思飯不想,睡似醒醒以睡[“睡似醒醒以睡”六字傳神。(校注者按:《笠翁十種曲》本無“睡似醒醒以睡”,今據《笠翁傳奇十種》本加。)]。

夫妻雖是假的,相思病倒害真了。今日十月十五,我不免勸他到樓上看看縣官行香[行香:古代禮神拜佛的儀式。據宋姚寬《西溪叢語》卷下:“行香起於後魏及江左齊梁間。每燃香燻手,或以香末散行,謂之行香。唐初因之。文宗朝,崔蠡奏設齋行香,事無經據,乃罷。宣宗復釋教,行其儀。朱梁開國,大明節百官行香祝壽。石晉天禧中,竇正固奉國忌行香,宰臣跪爐,百官立班,仍飯僧百人,即為規式。國朝至今因之。”],消遣消遣則個。

推窗放愁去,掃徑待媒來。(下)(淨上)秀才不結官,黃齏[黃齏:音huángjī,亦作“黃虀”。本意是鹹醃菜。宋朱敦儒《朝中措》詞:“自種畦中白菜,醃成甕裏黃齏。”常借指艱苦的生活。明高明《琵琶記.蔡公逼試》:“可不乾費了十載青燈,枉捱過半世黃齏?”]分外酸。

莫道頭難入,彌堅也要鑽。我周公夢做個風流揮霍的秀才,全靠結識官府,這些呼盧之費,纏頭[纏頭:古時歌舞的人把錦帛纏在頭上作妝飾,叫“纏頭”,後演變為客人贈給歌舞者的禮物。白居易《琵琶行》有“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句。]之資,都出在紗帽頭上。

爭奈新來的中尊[中尊:本謂位於中央的佛像,此處借指該縣的知縣,即後麵所說“謁聖”的“堂翁”。]是個青年進士,妝喬作勢,不肯親近斯文[斯文:斯,此;文,禮樂製度。謂有文化,講禮貌,溫文爾雅。語出《論語?子罕》:“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雖然投了幾次帖,不曾留得一杯茶。我如今求汪學師開我做禮生[禮生:舊時的司禮者。《梁書.劉瑴傳》:“﹝劉瑴﹞自國子禮生射策高第,為寧海令。”《元典章.禮部一.迎送》:“元日外路拜表。拜表日,質明,望闕置香案並設官屬褥位。敘班立定,禮生讚拜,在位官皆再拜。”],且先借明倫堂[明倫堂:“明倫”是孟子所謂“明人倫”之意,見《孟子.滕文公上》:“學(學校)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舊時稱孔廟大殿為明倫堂。“明人倫”意謂明白做人的倫理道德。見《孟子.滕文公上》:“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做個進身之階,不怕寅賓館[寅賓館:舊時官府招待客人的賓館。元馬致遠《陳摶高臥》第三折:“喜的他不棄寡人而來,今在寅賓館中,尚未朝見。”]不是我安身之處。

今日是行香日期,不免在此伺候。(副淨冠帶上)圓領紅如蘇木[蘇木:又名蘇枋木、蘇枋、蘇方木、蘇方、紅紫、赤木,可提取紅色染料。],紗帽色似沉香[沉香:沉香木,有綠色、深綠色、金色、黃色、黑色等各種顏色。]。若不陪官謁聖[謁聖:拜謁至聖先師孔子。],成年疊在空箱。(淨見介)少刻中尊麵前,求老師鼎薦[鼎薦:鼎力舉薦。]一二句。(副淨)自然說項。

[中呂引子.行香子](各役鼓吹引末上)書本初離,民社攸歸[攸歸:攸(yōu),放在動詞前麵,是“所”的意思。《晉書.解係閻鼎等傳論》:“於是武皇之胤,惟有建興,眾望攸歸,曾無與二。”“民社攸歸”即“民社所歸”。]。試牛刀[牛刀:典出《論語.陽貨》:“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另,“牛刀”亦可解為莊子庖丁解牛之刀,此借指力氣、本事。],邑苦衝疲[衝疲:地當衝要,民情疲頑。清黃六鴻《福惠全書蒞任馭衙役》:“郯地當南北孔道,素號衝疲。”]。繁華餘習,猶襲亡隋[猶襲亡隋:猶然承襲已經滅亡的隋朝之遺風。]。歎政難平,風難轉,俗難移。

(淨讚禮,末謁聖介)(副淨、末相見介)(淨作足恭[足恭:為取媚於人而過度謙敬。《論語.公冶長》:“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介)(末)為何禮生隻得一位?(副淨)不瞞堂翁[堂翁:明清時縣裏的屬員對知縣的尊稱。]說,這邊秀才平時不肯讀書,目下歲考牌到,個個都去抱佛腳了。隻有這個敝門生[門生:東漢稱儒學宗師親自授業者為弟子,轉相傳授者為門生;唐代科舉考試,中進士者在主考官前亦自稱門生。]是不怕考的,故此還來伺候。(末微笑介)

[過曲.駐雲飛]那見有待聘蛾眉[待聘蛾眉:待嫁之閨女。蛾眉形容女子容貌美麗,代指美女。],直到臨時辦嫁衣。縱把鉛華[鉛華:中國古代婦女化妝品。曹植《洛神賦》中有“芳澤不加,鉛華不禦”句。]遮,也欠天然美。學生不日就要季考,考在前列的,當捐俸助燈火之費。嗏!季女[季女:小女兒。《詩.召南.采蘋》有“誰其屍之,有齊季女”句。毛傳:“季,少也。”]莫愁饑,止憂無備。倘若是才行兼優,磊落遭時棄,俺自當適館傳餐改敝緇[敝緇:敝,破舊;緇,黑色。敝緇即破舊黑衣。宋宋祁《送袁進士赴舉》有“頻年衣敝緇塵化”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