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年動亂年代,辛州市中學數學教師鮑永東被戴上了“反動學術權威”的帽子,當了學校的清潔工。
一天,他給校革委會主任打掃辦公室時,見一張《參考消息》掉在地上,拾起來時見上麵登了三道數學題。他看了第一遍,不甚了了;看了第二遍,感到有一定的難度;看了第三遍,覺得要解出來還真不容易呢。“數學癮”使他忘記了險惡處境,抬頭望了望四周無人,便將《參考消息》往褲兜裏一塞,迅速收拾好屋子,悄悄地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床上,拿了幾張手紙作草稿紙運算起來。
他每天掃好地,就是算題。整整花了一個多月,終於把三道題解出來了。
他興奮,他激動,他狂喜,他把結果寫在《參考消息》刊題版的空白處,藏在枕頭下麵,又把演算草稿紙藏在棚頂的夾席層裏,這才雙手枕著頭躺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誰知就在這時,一個戴紅袖套的站在門口,惡聲惡氣地吼道:“鮑永東,我們司令叫你馬上去!”鮑永東大吃一驚,忙應了聲,從床上爬起來,心想:校革委會主任叫我去幹啥?他一下子想到了那張《參考消息》,頓時嚇得頭皮發麻。因為當時訂《參考消息》是有級別的,而且一年滿了還要上交,誰丟失一張,是要受處分的。肯定是主任發現少了一張,這會兒準是懷疑到自己頭上。如果主任知道自己這個牛鬼蛇神偷了《參考消息》,準定會說自己是“盜竊國家機密”,妄圖“裏通外國”,自己非得被判罪加一等,蹲大牢了。
這麼一想,鮑永東從枕頭下麵摸出《參考消息》塞進褲兜,在去主任家的路上,見四下無人,就迅速揉成一團,丟進了街道旁的垃圾堆。
鮑永東走進主任家,見主任坐在餐廳的桌前,兩邊站著兩個五大三粗的打手,知道凶多吉少。
主任見他進來,把桌子一拍,吼道:“我的辦公室隻有你出入,我的一張《參考消息》不見了,一定是你盜竊了。交出來!”
兩邊的打手也吼叫助威。鮑永東囁嚅著說:“我……我……我,沒有看見什麼《參考消息》!”
主任冷笑一聲:“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諒你不會招的!”他的話音剛落,兩邊一聲吼,棍棒拳腳一齊下,可憐鮑永東被打得頭破血流,不省人事了。
這時那個傳叫鮑永東的紅袖套進來,稟報說:“那龜兒子的窩裏搜查了,沒有!”
主任叫:“搜他的身上!”結果把鮑永東身上搜了一遍,連影子也沒有。
主任沒了主意,隻得一揮手,叫人把鮑永東拖回到他那像狗窩一樣的臥室裏。
說來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鮑永東把《參考消息》丟到垃圾堆上不久,一個名叫吉川太乙郎的日本商人路過那兒。他是中國通,聽說有的外國人在收集中國“文革”資料,到時候可以賺一筆大錢。因此,他除了做生意外,也留心起那些紙片來了。他看見垃圾堆上有團紙,拾起一看,是一張《參考消息》。他知道這份小報的斤兩,便揣進懷裏,急急回到賓館。
當吉川太乙郎翻開那張《參考消息》,一眼看到那三道數學題和答案時,不覺眉飛色舞,喜不自勝。他也懂一點數學,想起一個多月前曾看到報上登過蘇聯科學院向世界公布三道數學難題,說假如有人能解出來,每題獎金一百萬盧布,同時聘為蘇聯科學院博士。這筆財富和崇高的榮譽,深深地打動了他的心,但他怎麼也計算不出來。現在看了這題目的答案,怎能不欣喜若狂?他決定不再逗留中國,抄好答案,收拾行李,急急地乘機飛往莫斯科去了。
蘇聯科學院熱情地接待了吉川太乙郎,經驗定,答案是正確的。科學院立即與日本駐蘇大使館聯係,大使館又立即將這一喜訊發報回國。
過了不久,日本給蘇聯科學院回電,說查吉川太乙郎對數學無所專長,疑其不實。為維護科學的權威及日本國在世界上的信譽,敬請貴院詳察。
蘇聯科學院得報後立即召見吉川太乙郎,吉川還以為頒獎日期提前,喜滋滋地馬上乘車趕到科學院,當聽到要他交出演算草稿複校時,吉川傻眼了,他隻得將前後實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