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楊先生,千歲都這麼說了,你就不要推辭了。”
他們把我捧到天上,說我是什麼欽差,可是我又是誰的欽差?
“你今天是代表皇上,我兄弟幾個不能不行君臣之禮,此事不能馬虎,還請楊兄體諒。”
樓世南說話拍了拍馬蹄袖,正正經經磕了三個響頭,其他人跟在後麵也都照做,我一時倒有點不好意思。
“吾皇千秋獨照,萬古長存。後人樓世南……”
“邢誌珍……”
“樓雲冠……”
“叩拜吾皇,願皇恩浩蕩,保我後人福佑康寧。”
我這是才發現這幾個人除了樓千歲留著明顯的小辮子,另外的幾個人也都留著辮子,隻不過雜在長發裏麵,乍看之下分辨不出。
“行了,”樓千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道,“楊兄別見怪,鄉野之人,總是有些守舊。當時大明倒了,村上殉節的烈婦就有上百名,另有戰死的壯士,一場仗下來村子就成了荒村。如今再看物是人非,不勝唏噓啊。”
他說著邁步走到院子中間,張開雙臂,一陣吟嘯,這個樓千歲老則老矣,到底還是一個未曾死心的人。
“楊兄,你看,”他指著頭頂透過來的一絲月光,“今日是正月十五,月華圓滿,這一輪明月照進妖魔鬼怪,天下大白。”
我也從藤椅上站起,走到院子裏麵,這時候邢誌珍已經取了兩隻火把,旁邊的夥計也拿著鋤頭,看樣子是要下到什麼地方。
“幾點了?”
“還差兩分鍾。”
“不在這兩分鍾,開工。”
樓世南一聲令下,手下人立即開工,這些人一看就是幹這種事情的老手,很快就打出一個寬窄合適的盜洞。
這些人中那個叫樓雲冠的後生最年輕,但是手腳最麻利,自己跳到盜洞裏麵,很快隻能聽到他在盜洞深處的呼聲。
“到底了沒有?”樓千歲喊道。
“不到。”
過了有十分鍾,每個人都汗流浹背,我手上的那個鏟子也都是汗水有些抓拿不住。這時候邢誌珍又朝下麵喊了一句,“龜兒子,到了沒有?”
“龜兒子,到了沒有?”
一連問了兩句,下麵一點回聲也沒有。這時候我們都覺得可能下麵出事了。可是他們帶著的沒有電燈,火把隻能照很近的一段距離,井底什麼情況根本看不到。
“千歲,我下去。”邢誌珍毛遂自薦道。
“不行,你自己去我不放心。玉成賢弟,你下去看看犬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就幫著別讓犬子就這麼死了,如何?”
合著這個樓雲冠是樓世南的兒子,怪不得每個人都對這個後生十分尊敬,我想了想,點頭同意道,“理所當然,我這就下去。”
我和邢誌珍的腰上都纏著一條結實的繩子,這條繩子有足足兩百米長,上麵還掛著銅鈴鐺,爬動的時候會發出清脆的響聲。那個邢誌珍身影靈敏,如同猿猴一般爬下去,我跟在後麵,很快就隻能根據鈴聲判斷他身在何處。
“玉成先生,你來。”
我聽到他在叫我,順著繩子爬下去,隻見他一手抓著洞壁,一手抓著繩子,“你看,這上麵是不是有血?”
我順手一摸,果然洞壁上麵塗著一些鮮血,還沒有凝固。仔細摸了摸,好像還是一些文字,
“殺我者不得好死”
“楊兄,”他說道,“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千歲大人,一則是事情沒有弄清,就算……就算真是出了壞事,咱們也要考慮千歲大人的年紀,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我還是要三思啊。”
“這我知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口說無憑。”
我們繼續往下爬,誰知沒走多遠就到了底,盜洞的底部還有一隻熄滅的火把,我從身上找出一塊火石,點燃了火把,照亮了這片狹小的地方。
地上有一隻被挖出一半的木箱子,箱子外麵鑲著金銀,上麵雕刻著複雜的圖案,一麵圓鏡嵌在箱子的頂上,我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玉成兄,你還是別看這麵鏡子。依我看,這麵鏡子是有魔力的。”
“魔力?”
“不錯。咱們這次是幹什麼,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此處如果沒有料錯,是直通冥界的一條捷徑,也正因如此,從此逃逸的冤魂古往今來數不勝數。千歲大人雇請多名陰陽師,終於判定時辰方位,可誰想到……”
我不覺又往那麵鏡子裏看了一看,這不看還好,一看直覺自己變成了妖魔,青麵獠牙,窮凶極惡,兩顆眼睛也是殺氣騰騰。不過好在我有過類似的經曆,靜靜平抑氣脈,總算壓住這股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