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杆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如今長安雖然風平浪靜,但是暗地裏卻是風起雲湧。朝堂上如今分成了數派,有太祖遺臣,也有我們這些從龍之臣,還有就是隔岸觀火、準備押寶的人。皇上如今在想什麼,恐怕隻有寧宣那個家夥能猜得到了。”
葉塹深吸一開口氣,道:“玄杆,我要問你幾件事,這關係著傾城日後的生死,你要老實回答我。”
“……你問吧。”楊玄杆沉默一陣,然後緩緩道。
……
第二日,葉塹便讓葉鸞隨著楊玄杆離開襄平,望長安而去。當聽到自己要離開父親時,葉鸞的小臉上也是露出了驚懼和不舍,畢竟,她今年才八歲,從來沒有離開過父母。
然而,葉塹卻勸葉鸞,說他隻是一介武夫,隻懂行軍打仗,不知道如何教育子女。如今,她母親已經過世,都城那皇帝堂舅心中掛念,接她如長安親自撫養,不應該拂了他的憐愛之意。
如此說了好些話,葉鸞無法,隻能帶著奶娘王氏以及身邊伺候的小丫鬟琳兒,跟隨楊玄杆離開了襄平。那楊玄杆乃是葉塹的表弟,前朝奉帝二年,曾經和葉塹一起征伐過匈奴,是燕帝手下四大健將之一,如今被封為平鄉侯,乃是燕帝極為倚重的大將。
葉鸞出了王府,早有人在外麵等候,道路上還停著一輛華貴的香車,在王嬤嬤的攙扶下,她登上了香車。隨著楊玄杆的一聲“啟程”叫出口,香車便緩緩駛離。
葉鸞站進了車廂,掀開布簾看向遠去的王府,葉塹抱著葉鵬站在門口,也是怔怔地看著自己這邊。那一刻,她隻覺得淚水比往日多了許多,在眼眶裏泛起煙雨般地朦朧。
父親的身影在淚眼中逐漸模糊,她隻能依稀地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周圍繁華商鋪裏的嘈雜聲響,她第一次覺得這麼悅耳,這麼讓人不舍。
“郡主,別再難過了。”從車廂裏走出一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對著葉鸞說道,那人便是葉鸞的的隨身丫鬟——琳兒了。
葉鸞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無奈地點點頭,便隨琳兒進了車廂。
車廂很寬敞,前後相對有兩張白藤凳,中間還擺著一張木桌,上麵放著幾盤點心水果。木桌旁邊有一張躺椅,是用來小憩用的。
走了一會兒,車廂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想來已經出了城了。葉鸞在桌子邊出了一會兒神,便讓琳兒把車廂兩側的薄紗窗簾卷起,讓清涼風息透入車內。
行了一陣,窗外路旁的山水,漸漸變得明秀起來。放眼望去,山青蒼,水明淨,與剛出城時蕪草繁雜的郊野大異其趣。
葉鸞走到窗前,發現了一片明鏡般的水泊,漸漸靠近了路邊。近在咫尺的水紋,被清風吹碎成魚鱗的模樣,折射著午後的陽光,波光鱗鱗,直晃人眼。又有些茂密的蔞蒿水草,延展上岸,在驛路的邊沿茂盛生長。這些生機盎然的蔓蕪水草,不時將翠碧青幽的長葉拂上車窗,偶爾拂過臉麵,便讓人感覺有些癢癢。
此刻,臨近水澤的空氣中,正氤氳著一股濃鬱清涼的水腥,攪擾著初夏的清涼。在一蓬青蘆拂窗而過之後,這路旁狹仄逼人的水蕩,突然間變得無比的寬闊,一眼竟望不到邊際。
波光涵澹的湖水,明碧廓潦,盡頭似與天齊。在那水天交接處,上下混同一色,中間隻餘一抹淡淡的山影。無數隻白色的水鳥,正在寥廓的湖麵上翩躚飛翔。
葉鸞第一次見到這般場景,聞著清幽涼快的水氣,看著青翠可愛的綠色,她此刻也感到心神俱清,忘記了方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