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夫人身著丁香色軟銀輕羅百合裙,外麵披著一層琥珀刻絲蟬翼紗,寬大的衣擺上鏽著青藤花紋,烏亮的長發綰著如意高髻,戴著金累絲蜻蜓瑪瑙步搖,額前垂著一枚小小的品竹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隨著蓮步輕移,發出一陣叮咚的響聲。她腰肢曼妙,如弱柳扶風。
千縷下了步輦,恭敬行了個禮。“嬪妾從六品順女孟氏,見過靈夫人。”
秦氏一甩帕子,嗤笑道:“從六品啊……”她抬了抬腳,“起身吧。”
這個女人,才得寵便這般囂張。千縷忍著氣站起,笑道:“夫人身子嬌弱,這站在風口裏頭,著了風寒可怎麼好呢。”
秦氏撲哧一笑,“大熱的天,本夫人熱的難受。順女難不成想讓我熱死在殿裏頭?”
千縷自悔失言,又恨她抓著小辮子不放,便賠笑道:“夫人恕罪,嬪妾愚鈍,不會說話。”
“不打緊!順女愚鈍是一定的!不然好好兒的公主嫁過來隻封個承恩品階,聽說後來惹怒了皇上,還被罰做了一個月的宮女。”秦氏笑的合不攏嘴。
千縷得罪皇帝做宮女的事,雖然眾嬪妃私底下也有過議論,可是鑒於皇帝的恩寵,沒人敢當麵說。這秦氏,擺明了瞧不起人,堂而皇之的拿她最大的恥辱說事,偏生這又是事實,千縷實在是慪的氣不打一處來。
秦氏見千縷麵有慍色,笑道:“怎麼?順女生氣了?《婦德》有雲,女子忌怒,否則便是失了婦德。順女該不會連小門小戶的女子也比不上吧?”
千縷順了口氣,微微含笑,“多謝夫人教誨,嬪妾怎敢生夫人的氣,豈不是以下犯上。”
“嗬。你知道就好!”
回到右偏殿,千縷氣的摔了茶盅。喚秋心下一顫,走上前溫聲道:“是誰惹公主生了那麼大的氣?青溪也不知上哪兒去了,也不過來伺候!”
千縷悶聲道:“我讓她傳馮醫士給簡翹看病了!那秦氏真是囂張!仗著得寵,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裏!!”
“靈夫人初入宮廷,得皇上寵愛,又靠著皇後這棵大樹,必定得意忘形。公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喚秋勸道。
“可恨她竟然拿我曾做過宮女的事羞辱我!!”千縷火冒三丈,差點把炕桌給掀了。
喚秋趕緊道:“靈夫人說話沒個遮攔,公主莫要和她一般見識,這要是氣壞了身子,頭該痛的更厲害了。”
喚秋不說還好,這一說,千縷也覺得頭脹脹的不舒服。殿外青溪帶著馮楓也來了,千縷讓他在碧紗櫥外立等。
“怎麼樣?”千縷道。
青溪打了個千兒,“開始簡采女聽說是公主傳召的,還不讓瞧。後來實在是太虛弱了,才不得不讓馮醫士把了脈。”
“嗯。”千縷應了聲,朗聲道:“請馮醫士入內吧。”
馮楓弓著身體,垂首斂目恭敬的走到千縷前方不遠處,雙手交握,鎮靜自若。“微臣參見儷順女。”
“平身吧。簡采女怎麼樣了?”
馮楓輕柔道:“簡采女月中未曾好生調養,氣血虧虛,微臣開了些進補的藥給采女。隻是采女神思過度,精神不穩定,心病還需心藥醫,微臣隻能為她開一些安神的湯藥。”
千縷正色道:“看好簡采女,有什麼異樣一定要告訴我。”
馮楓嘴角微揚,淺淺一笑,“微臣是太醫,隻關心病人的身體情況。其他的,請恕微臣無能為力。”
“你!!”今兒個各個都嗆她,真是慪死了!千縷氣的沒了脾氣,揮了揮手,“得得得,你退下罷!省得礙我的眼!”
馮楓還是清淺笑著,“順女可否讓微臣把平安脈?”
“不必了!你走吧!”千縷現在有點諱疾忌醫,不知道這馮楓是真清高還是背後有主子,萬一他把了脈,把自己體內有麝香的事情告訴幕後指使之人,她可就徹底完了。千縷一向謹慎,肯定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馮楓的牛脾氣又上來了,一副‘不讓把脈,就是不走’的態度,溫和的說些小病不治,最後拖成了無藥可治。又細細描述了那些人要死不死的慘狀,說的千縷直犯惡心。
“打住!”千縷命他噤聲,“你到底是來給我把平安脈的,還是講故事來了?”
馮楓淺笑,“微臣是怕順女來日成為故事裏的人。”
“你敢詛咒我?!”千縷眯起眼睛。
“微臣不敢。微臣是名醫生,醫者父母心。微臣怕順女來日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悔之晚矣。”
“……”千縷想了想,忽而轉了態度,柔聲道:“那你可願幫我?”
馮楓目光一凜,“微臣會盡力幫助順女調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