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撫失子的簡翹,皇帝晉她為正七品采女,降了林氏的位分,又著人查了十幾日,結果自然是毫無頭緒。幕後黑手早把證據毀得一幹二淨,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這事隻好不了了之。
好在坤鳳宮傳來喜訊,皇後有了身孕。皇帝喜不自勝,更是大赦天下,以表達歡悅之情。內務府不敢怠慢,自是有什麼好的都往坤鳳宮裏頭送。一時之間,皇後可謂幸福到極致。
說來也奇怪,這靈夫人與雅夫人同是多羅王爺舉薦,母家又同是刺史官銜。按理來說,應該擰成一股繩,在後/宮相互扶持。她倆倒好,一見麵就拌嘴掐架,靈夫人幹脆入了皇後的陣營,背靠皇後這棵大樹。雅夫人慢了一步,又和靈夫人堵著氣,便不去刻意巴結皇後。本來同住在儀慶宮,可兩人總是拌嘴,沒個清淨。靈夫人遂稟了皇後,趕雅夫人住到容僖宮。皇後同意了,但也覺得這兩人不是一宮主位,一人獨占一個宮殿惹人非議,便將重華宮正得寵的鬱少使拉來與靈夫人同住儀慶宮,讓吳采女和雅夫人住容僖宮。
本來嘛,重華宮還是比較偏僻的,那容僖宮離舒泰殿可是近多了,吳采女自然喜不自勝。
日前皇後有孕一個多月,正是危險期。皇帝隻要一下朝便往坤鳳宮去,太後也送了好多補身子的東西,又擔心皇後操心後/宮之事傷神損及龍胎,便和皇帝說要先代為管理,又讓筠貴嬪從旁協助。皇後雖然擔心大權旁落,但無奈現在龍胎最重要,隻得暫時放手。
簡翹失了子,坐著小月子。要是一開始皇帝念及簡翹可憐,必定日日相陪,也算是失了孩子得了恩寵。這下子好,偏生皇後有了孕,皇帝徹底對她不再問津。
失子之痛,又加之得不到夫君的疼愛,簡翹不是暴脾氣的性子,死氣沉沉獨自悲傷。
千縷那日得了空,想去看看簡翹。她帶著青溪走進重華宮,重華宮本來住著四位嬪妃,一下子走了兩個,曲年兒閑的發悶,早就帶著宮女去麟趾宮恬貴人處說閑話,順便陪著去寧頜宮看小公主了。推開蘆宜閣的門,一股黴氣撲鼻而來。千縷掩住口鼻,揮著手,空氣中夾雜著騷臭味,真是難聞至極。
青溪也是無法忍耐,出聲喚道:“春香,春香呢?”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
千縷慢慢走了進去,隻見繡床上,簡翹人不人,鬼不鬼的爬著,就如一個活死人似的,嘴唇爆皮開裂,眼珠子灰霾布滿塵埃,往日嬌俏可人的臉龐也掉著皮,看起來格外滲得慌。
“公主……”青溪默默看著千縷。
曉是鐵石心腸的人麵對這種場麵也會動容。更何況,眼前這個女人剛經曆過喪子之痛。
“也不知道春香這小蹄子去哪兒了!你倒點水喂她喝吧。”
千縷搬了凳子坐在床邊,看簡翹空洞無神的眸子瘋狂亂轉,口中喃喃自語:“我的孩子,孩子……”
青溪端來杯子,她許是渴極了,就著手猛地喝了一大口,嗆得直咳也不管不顧,接著喝。
“她才十四歲……”千縷似有所感,幽幽道。
青溪扶了她睡下,一摸那手,冰冰涼。
千縷也摸了一下,歎道:“她竟虛到這種地步。”
青溪看不懂千縷,忍不住道:“公主不是一向討厭簡采女嗎?為何今日……”
千縷沒有回答,隻道:“讓馮醫士給她瞧瞧吧,去告訴內務府,送點燕窩給簡采女。這好歹是皇上嬪妃,怎可淪落至此?”
青溪答應著便去了。春香正巧煮了粥進來,一見千縷坐在裏頭,忙放了木盤跪下行禮。千縷命她起身,道:“你家主子怎麼成了這幅樣子?”
春香眼眶微紅,“順女主子不知道。自從主子醒了,知道孩子沒了,就一直精神恍惚,也不大願意吃東西。本來有皇上天天來瞧,多少還能舒心些。這如今,皇後娘娘有了身子,皇上也不來了。內務府光忙著皇後娘娘的事兒,也沒人管我們主子了。主子越發傷心難過,更不說不動了,就幾日光景,便成了這樣。”
千縷默默良久,轉頭看著簡翹熟睡的容顏,看她嘴唇開合,輕輕說:“孩兒,到母妃這裏來……”
歎了口氣,千縷道:“你好生照顧你家主子,若有什麼缺的,盡管到舒泰殿找我。我讓青溪去請馮醫士了,叫他好生給你家主子看看。”
春香滑落眼淚,帶著哭腔道:“多謝儷順女。”
千縷打算回宮,起身又看了看她,伸手為她掖被角。簡翹突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生生嚇了千縷一跳。
“你醒了……”千縷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