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雨絲,緩緩落入水中,泛起點點漣漪。君悅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神情又淒涼又惆悵。
“回去吧!逝者已逝!”玉池鏡初解下貂裘,輕披在君悅身上。君悅的背後一暖,玉池鏡初殘留的溫度絲絲滲入她的皮膚中。
君悅將頭埋進玉池鏡初懷中,雙手緊攥住他的衣角,略帶顫音,“夫君,我什麼都沒了,隻剩下你,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她褪去以往一成不變的偽裝,倘若孩童般,將埋藏在心裏的悲傷全數傾瀉。
玉池鏡初感覺到她在顫抖,“傻瓜,我將你視若珍寶,此生絕不負你!”
“夫君,我已很久未回家,我想住在家中一段時間,為父君守靈!”
“好,我不能陪你了,府上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處理!”玉池鏡初目光深邃,稍縱即逝。
天空長嘯著獨角靈獸的嘶鳴聲——漸行漸遠。
君悅望著匾額上用燙金大字寫著的“君府”,心中有些苦澀,推門而入。
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整個院落素縞一片,毫無生氣。
君悅輕車熟路地走到她的閨房,依舊素淨而不失風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
也許是一路上的舟車勞頓,君悅臥榻而眠。
閣樓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君悅極為淺眠,被這聲音所驚動,急匆匆的趕到閣樓上,那裏可是父君大人的靈柩。
等她趕到,閣樓一片狼藉,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其中不乏有稀世珍寶。
“出來吧!玉池鏡初!”這是她第一次喚他的全名,神色悲涼,表示她對他很失望。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見被識破,玉池鏡初幹脆不再隱匿,從黑暗中走出。
“今日看你神色不對,我便猜到了,接下來輪到我了吧,動手吧!”君悅語氣淡然,心卻隱隱作痛。
“悅兒,我!”玉池鏡初猶豫不決。
“為什麼不動手,你早就盼望著這一刻了,不是嗎?”君悅一臉狐疑,“殺了我,你就可以得到流音石,完成仙帝交給你的任務,不是嗎?”君悅語氣愈發咄咄逼人。
玉池鏡初一臉不可置信,“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君悅沒有回答他,“雖然凡人將神仙並為一談,但我們心知肚明,‘神’‘仙’雖隻有一字之差,卻天壤之別,仙帝妄圖收集上古神器,成為真神,一統六界!仙帝的野心已路人皆知,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麼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
麵對君悅的種種疑問,玉池鏡初沉默了,索性心一狠,一記手刀,將她劈暈過去。
悅兒,我是萬不得已的苦衷。那日父君與我秉燭夜談,他早已預料到仙帝要向君家下手,要我答應他,護你周全,但我深知你過於倔強,那就由我來當這個惡人好了,隻要平安度過三天,你醒後怨我恨我,我也甘之如飴。
君悅仿佛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境中,看到她眾叛親離,被視為不詳之人,她好害怕,想逃離,卻是無止境的黑暗。
她微微睜開雙眸,黑曜石般的眼睛,炯炯有神,流光瀲灩。她款款移步,想確認這一切是否真實,卻被兩門童阻攔。
“夫人,將軍吩咐過,三天之內,你不能踏出房門半步!”
君悅淒涼苦笑,“這算什麼?玉池鏡初,你不殺我,如今又想將我囚禁在這裏嗎?”目光憂鬱,訴說著道不盡的滄桑。
梨花桌上擺放著一鳳瑤琴,銅鏡置在木製的梳妝台上,滿屋子都是那麼清新閑適,可見主人的用心,這正是君悅尤愛的風格。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陳設,君悅毫無喜色,她愈發猜不透玉池鏡初了。
接下來幾日,也算是相安無事。但君悅卻拒絕進食,日漸消瘦。
君悅平時待人親厚,深得人心,小廝見她這副樣子,實在於心不忍,苦苦哀求,“夫人,求你了,吃點東西吧!在這樣下去你身體會支撐不住的!”
“我說過,何時放我離去,何時我便進食!”君悅是鐵了心,不離開不罷休。
小廝見勸說無果,隻能悻悻離開。
君悅喚來貼身侍女,“青衣,為我梳妝,我要見他!”
銅鏡內,佳人著清色宮衣,寬大領口,廣袖飄飄,頭綰簡雅倭墮髻,青絲垂肩,玉簪斜插,玉帶繞臂,暗香縈際,麵若夾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蕩漾,嫋娜纖腰不禁風,略施粉黛貌傾城,分花拂柳來,沉魚落雁,舞帶盈盈去,閉月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