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隻是要她以含耀舍成員的身份,像平常一樣應戰。我和你不同,是個溫柔的人。”
這當然是種諷刺,但在這個狀況下有如刀子般犀利。
佑鹿覺得非常不自在。與和自己說話時不同,野分現在渾身散發著敵意。而雪風表現出的兩種態度,更讓他無所適從。
榛名似乎也有同感,剛才的惡作劇孩子氣氛不知飛到哪裏去了,她不安地看著野分。
“雪風,我會讓你知道,因為你的關係,你的周遭會變成什麼樣子!”
“……”
雪風不發一語地轉過身去。
“你想逃?”
“我和梅貝魯小姐約好了。如果你還有話想講,就在那裏一直講下去吧。”
她說完,沿山路往上走。
“……哇,真拽啊。”
野分忿忿不平地說。
“我們回去吧,榛名。”
“……我等一下再回去。要和佑鹿同學……”
野分看了佑鹿一眼。
“是嗎……”
說完,她沿著雪風的反方向下山。剩下的二人,用全身力氣大歎口氣,解除緊張的情緒。
“嚇了我一跳……”榛名說。“野分和姐姐用不著在這種地方針鋒相對的說。”
“你為什麼在那種地方啊?我還以為被埋伏了咧。”
“偶然發現的。我本來想出聲叫你們,可是野分她突然躲起來。”
“用不著做到那樣。”
“我也這麼想,可是……”
野分或許打算不要照麵,讓我們通過。我不知道雪風怎麼想,不過野分確實仍有所堅持,似乎不會想突然碰麵。
“野分的個性應該不是那樣的。”
榛名喃喃道。
“咦?”
“雖然她剛才說出很嚴厲的話,其實很溫柔,應該說她是很關心別人的人呢。平常不會冷嘲熱諷或者說人壞話……”
“你們同班不是嗎?會聊到雪風嗎?”
“不會。我有提到過,可是聊不太下去。”
可是她卻會跟我提起雪風的事呐,佑鹿想。大概是立場不同吧。分離的親人,以及目前同班的班員。
她要我和雪風拆夥,應該是發自真心吧,說不定那並非出自惡意。她曾說過是忠告,所以那算是一種親切囉?不過很難向她確認。
“我喜歡姐姐也喜歡野分。”榛名看起來似乎很寂寞。“她們不能變要好嗎?”
“我不知道葉島怎麼樣,畢竟雪風很冷漠呐。如果她能常笑就好了。”
“因為姐姐是那種個性呀……”
接著,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似地問道:
“佑鹿同學,你和姐姐要好嗎?”
“咦……你是指什麼?”
“要好,你們會聊天嗎?”
“嗯……這個嘛,很少耶。”
偶爾也有聊得很久的時候,不過大多是一、二句,就算一整天沒講到話也不稀奇。
“這樣啊……”
“放心啦,我們相處得不差。”
佑鹿刻意幫她打氣。
“就算她是那種個性,我還是會盡量跟她互動。不隻是我,還有一個叫星村的女孩,處得還不錯啦。”
聽完後,榛名總算釋懷了。
“謝謝。”
“支持班長也是班員的工作啦,雖然很辛苦就是了。”
雪風的妹妹稍微笑了。
“說得也是,我也應該支持野分。”
“她是班長?”
“嗯。明天要對戰了,請指教。”
佑鹿擠出笑容。
“喔。就放手一搏吧。”
“是啊。”
太陽即將落入地平線。她看看手表。
“啊,已經這麼晚了。那佑鹿同學,明天見。”
“也對……啊!”
佑鹿叫住正要回去的榛名。她驚訝地瞪大眼睛。
“什麼事?”
“那個……”
佑鹿想提出他的疑問,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現在最好避免問得太唐突。
結果,他選擇了最簡單的做法。
“你喜歡你哥?”
榛名臉上綻放出笑容。
“嗯,最喜歡了,和喜歡姐姐差不多喜歡。”
“他叫什麼名字?”
她一臉自豪地回答:
“出雲。香椎出雲。”
佑鹿一邊沉思,一邊折返寄宿舍。
出雲。雪風和榛名的哥哥。性別是男性。
這不重要。問題出在他是那時候和榛名密會的對象,也是向佑鹿揮刀的男人。
他不是正經、平凡的普通人,顯然有介入戰娘與拉魯瓦的關係。榛名知道這件事嗎?
說不定不知道。不過既然得偷偷見麵,至少會知道那樣並不正常吧。恐怕是對兄長近乎盲目的感情,混淆了她的判斷力。
還有一個問題。雪風曾堅決地說“那種人才不是哥哥”。
那並非“討厭”的層級,到那種程度已經是憎恨了。妹妹在的時候雪風會語帶保留,但是她對他有著強烈的敵意。
為什麼會那麼恨他?再怎麼說都是哥哥。她曾一口咬定隻有妹妹一個親人。
(總覺得讓人很在意……)
似乎在什麼地方有著某種關連,是在哪裏呢?
“啊……”
佑鹿不由地喊出聲。正好站在附近的女學生被嚇了一跳,但他完全不以為意。
隻有一次,他曾經從雪風口中聽到出雲的名字——就是無故闖入教務館的那個時候。
雪風誤以為佑鹿是出雲,對他揮刀。
那股迫力非常驚人,甚至砍斷了佑鹿的刀。要不是佑鹿拚命閃躲,說不定早就被砍死了。一向冷靜的雪風,當時氣到失去理智。
(也就是說,出雲是雪風的敵人嗎……)
為什麼會是敵人?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佑鹿隻想得到一點。難道……
磅,他撞上了什麼。
“好痛……”
一看,原來是建築物的牆壁。是章義舍。他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才會沒有看到牆壁。
真丟臉啊,他一邊反省,一邊繞到玄關。
回到位於地底下的八班寢室,佑鹿將手上的地圖丟到桌上。
“嗯嗯……三個人果然還是太吃力了嗎?”
“哇!”
青葉在房裏的桌前喃喃自語。她突然冒出這句話,把佑鹿嚇了一跳。
“幹嘛啊,突然開口。”
“啊,被你聽到了?對不起。”
她伸出舌頭。佑鹿在自己的床鋪坐下。
佑鹿是因為沒注意到青葉在房內才會被嚇到,不過青葉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兩個人半斤八兩。
“你在自言自語?跟我真像啊。”
“啊,敷波同學終於開始自言自語了?”
“上次發現的。”
那似乎與轉來這所學校後,要思考的事情變多成正比。精神越集中,越容易自言自語。
“哇,危險分子,別靠近我。”
“你沒資格說別人吧。”
兩人相視苦笑。
青葉依然穿著製服。很多學生會在下課後換上訓練服,但青葉很少這樣。
“雪風呢?”
“剛才還在。”
看來她沒說一聲就出去了,不過她一向如此,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有事找她嗎?”
“有點事。”
“這樣啊。對了,敷波同學,你昨天吃飯前有跟五十鈴同學講話吧?”
青葉展露出好奇心。真不虧是星村報,似乎是在某個地方目擊到。
他點了點頭。
“聊了一些事。關於雪風的。”
“喔喔。”
“就是那個啦,在我轉來前和雪風同班的,名叫葉島的女生的事。”
青葉似乎至少知道這件事,她喃喃說“那個啊”,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那件事果然很微妙。
“對了星村,你剛說三個人怎麼樣?”
“我是說我們啦。”
她用手中的筆,咚咚咚地敲擊桌麵。
“我覺得對抗戰隻有三個人果然還是很吃力。”
“那當然啦。”
校方會盡量平均分配寄宿舍內各班的人數。不過這是剛入學的情況,其後經常會因為意外或受傷而增減人數。說起來,八班原本甚至隻有雪風一個人。
單純地思考,人數多的一方當然比較有利。因為武器的數量也相對地多。不過要增加班員,就表示哪裏的班員必須減少,除非有像佑鹿這樣轉學過來的人。
“就算現在增加,也趕不上明天的比賽啊。”
“是為以後著想啦。因為這樣下去很不利呀。你知道明天的對抗賽是什麼樣的場景嗎?”
“不知道。”
“是夜間的會戰耶。要在晚上應戰呢。”
“嗄!”佑鹿不禁脫口而出。白天都沒辦法好好戰鬥了,晚上會變成什麼情況啊。
“要是連續遇上這種情況就危險了,至少要增加成員。”
“實際上有辦法增加嗎?”
“我之前就不是八班呀。”
青葉是被佑鹿硬拉進來的。
“可是到現在成員幾乎都固定了吧。一旦適應了,一般是不會想離開的唷。”
“就是啊……”
青葉仍陷入苦思。不久後——
“妹妹呢?”
“嗄?”
“雪風的妹妹,榛名。”
“……不可能吧。”佑鹿搖搖手。“她會想來嗎?而且我聽說轉寄宿舍比轉班還困難耶。”
“應該會想來吧?因為她很粘雪風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