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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越過水瓶星厚厚的大氣層拉伸到長達二點五光年的上帝之眼星雲——蔚藍的瞳孔、琉璃般剔透的鞏膜、散發著絕美光暈的眼瞼……隻是誰能想到如此奇幻的深空美景竟是來自一顆瀕死恒星的回光返照。
如今,星雲中央純淨似不染一絲塵埃的美瞳中又多了一批來自另一片世界的造訪者。他們連袂而來,卻因為共同的理想分道揚鑣。而作為棄子,奮進者號與歐洲公主號此刻正依靠光明之神的庇護履行著自己最後的使命。
編隊計時定格在公曆日2435年三月二十六日格林尼治時間傍晚六時三十分。
隨著大部分船員進入休眠快進模式,偌大的奮進者號駕駛艙內有了一絲空曠蕭瑟的味道。而作為值守的張揚則孤零零站立在瞭望窗最前沿的凸緣,呆望著像似蒙著一層粉紗的星河出神不已。
對於其本人而言,‘朱宇’這個名字對他有著太多的意味,甚至從其出生那一刻起,這個耳熟能詳的人物就連同獻身者號牢牢占據並成為其認知的一部分。遺憾的是,過去兩個月中所有發往獻身者號的請求一概石沉大海。這難免會令人感覺到一種不安,擔心那位曆史教科書上舉足輕重的人類先驅早已殞身不恤了。
“嘀嘀嘀……”
或許是感應到了縈繞在張揚思緒中的不安與忐忑,一陣突如其來的電子提示如利刃般劃破艙內的死寂將張揚已顯迷離的目光帶回到了駕駛艙中央的全息投射屏。
“通訊請求已被接受!”
雖然隻有短短八個字,但這段來自無盡深空由最高KA波段投射在全息屏的回複如同驚雷破空般引爆全場。看著雷達第一時間發回的發射源信息,歡呼聲鼓掌聲潮水般湮覆了偌大的空間,雖然隻有寥寥幾人,但彌漫在奮進者號的喧囂像是要喚醒正在休眠艙中度過時間快進的每一個船員。
“張揚,看到了嗎?”很快便有視頻切入,那是一臉激動的凱撒:“天哪,獻身者號,那是我的偶像。”
“是的,凱撒。我不是瞎子!該死的!誰知道我的軍禮服放哪了?!”
淒厲的嗚嗚蜂鳴聲隨即響徹偌大的船艙,一次始料未及的戰役預警第一時間將沉睡在冰凍棺槨中的宿主們喚回到了現實。之後短短半個時辰內,無數人都經曆著同樣的過程——迷茫、震驚、亢奮、直至癲狂……
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朝聖,雖然遠在億萬天文單元之外的地球類似的宗教儀式早已隨著文明的發展消失了近百年,但此時此刻,奮進者號及歐洲公主號上近五千名官兵卻再次在這片科技與文明堆砌而起的空間內上演了過往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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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B2恒星138天文單位的軌道上,獻身者號懸浮蒼茫與孤獨為伴,但若透過厚厚的甲板將視野滲透到內部機艙,這片洋溢著死寂的空間卻在電波穿梭中顯現出一種不同往日的氣象。
航海日誌將百多條聯係申請沉澱成密密麻麻的數據列,當朱宇按下最後一條請求的確認按鈕時,那顆已在時間的衝刷下漸漸回歸自然的平常心再次有了沸騰升華的跡象。
全息影像投射出的是兩個獨立的視頻框。兩張不同膚色卻又帶著莫名親切感的的臉龐在朱宇視野交相輝映令自己有了一種昨日重現的恍惚。而相對於張揚亞洲人天性中的克製與內斂,作為雅利安後遺的凱撒幾乎是鬼叫著搶拉開了這場世紀對話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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