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聽了這話,眼皮微微垂了下去。
“你們把店裏的掌櫃和夥計怎麼了?”陳十三突然想起這茬。“絡腮胡”臉上流露出為難的表情,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陳十三把手中的槍一揮,“絡腮胡”瞬間就露了怯,無奈地說:“都這時候了,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掌櫃和夥計都被我們綁了。”
“在哪兒?”陳十三追問道。“絡腮胡”仰了仰頭,看著身後說:“地窖。”
“讓你的人把老板帶出來。”張明生嗬斥道。“絡腮胡”隻好照做。
張六佬此時又問道:“你們來這兒多久了,害了多少路人?”
“沒,沒幾個。”“絡腮胡”哭喪著臉,“實話給您說吧,過往的客商不多,生意不好做,這也就是第二趟。”
“怎麼著,跟著孫老大混不下去了?”張明生問。“絡腮胡”歎息道:“山寨被城防團給剿了,大當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幾個兄弟好不容易撿了條命,隻好躲到這兒來做點無本買賣。不過我們不傷人命,打算做幾筆買賣就撤,上次綁的那幾個人也全在地窖裏……”
蘇掌櫃和幾個夥計,還有上次被搶劫的客商被從地窖裏放出來時,全都因為大難不死而悲喜交加,千恩萬謝自然不在話下,然後又反過來把“絡腮胡”等人關進地窖,商量著該如何處置他們。
“為了免除後患,我看還是交給城裏的警察局或城防團處理吧。”陳十三提議,但沒人理會,他不解地問,“你們都怎麼了,難不成想放虎歸山?這可不是最好的辦法,跟山匪仁慈,那可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張明生好像旁觀者一樣,默默地坐在那兒發呆。
“既然都不開腔,那就按我說的……”陳十三話音剛落,張六佬突然說:“十三爺,我看還是放了他們吧,這個世道,要想討口飯吃還真不容易,要是有口熱飯吃,誰願意落草?”
陳十三聽到這話,似乎有些吃驚,目光停留在他臉上很久,又遲疑了片刻才問:“你忘了大崖山上的山匪是怎麼對待茶莊,還有玉蓮的?”
張六佬心頭一緊,隻好喃喃地說:“十三爺,你看著辦吧,我聽你的。”
“那好,就這樣辦吧。”陳十三正要派人去報官,張明生開口了:“十三爺,我覺得應該再考慮考慮。”
“你有什麼想法?”陳十三問。張明生道:“剛才六爺也說了,世道艱難,民不聊生,平頭百姓的命不值錢。我這次被姚家陷害,險些蹲了大牢,再加上這些年在外麵闖蕩,也深知要討口飯吃實屬不易。這些山匪雖搶了客商,但並未傷人性命,依我看,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此時,蘇掌櫃出來了,感激地說:“幾位客官,房間都已打掃幹淨,天色不早,累了一天,還是早早安頓下來吧。”
“蘇掌櫃,你別管我們,我們還有些事要商量,你先去歇息便是。”陳十三說。誰知蘇掌櫃問:“幾位客官是在商量如何處置這些山匪嗎?”陳十三點了點頭。蘇掌櫃歎息道:“那些山匪當初來小店想討口熱飯吃,我看得出來他們是又累又餓,所以才給準備了酒菜……”
“老板,你這是好心沒好報呀。”陳十三打斷了蘇掌櫃。蘇掌櫃卻搖頭道:“他們吃飽喝足後把我們這一幹人關進了地窖,但那帶頭大哥跟我說,他們隻搶有錢人,做幾筆大生意就放了我們,而且絕不會傷及人命。所以我的意思是,他們的骨子還沒壞,還有得救;但要是報官,八成就毀了。”
“蘇掌櫃,你也不支持報官?”陳十三言語之間很是鬱悶,沒想到掌櫃的境界竟會如此之高,隻好掃視了所有人一眼,起身說道,“既然大家都這麼想,那我也無話可說,放人吧。”
掌櫃正要去,張六佬卻攔住了他:“還是我去吧。”
張六佬躬身進地窖的時候,“絡腮胡”正緊繃著臉跟手下商量脫身之計,一見有人來了,立馬就收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