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周德清枟中呂· 滿庭芳· 看嶽王傳枠:
披文握武,建中興廟宇,載青史圖書。功成卻被權臣妒,正落奸謀。閃殺人望旌節中原士夫,誤殺人棄丘陵南渡鑾輿。錢塘路,愁風怨雨,長是灑西湖。
長短調兼吟誦調與前兩種調子的不同,在於有吟調與誦調的配合。這種配合首先表現在句組中。如果句組中前麵是誦調,結句是吟調,便有先抑後揚之勢:前麵誦調獨立性不強,似乎是向後麵吟調的過渡,起到略作頓挫,以便使後麵吟詠調性更強、更舒展的作用。這適宜表深沉、綿遠的情感。如例曲中“愁風怨雨,長是灑西湖”兩句。反之,如果起句是吟調,結句是誦調,後者便有吞咽、收縮之勢,尤其適宜表現含蓄蘊藉、委曲幽微的情感。例詞中如“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爭知我依闌幹,正恁凝愁”等句子就是這樣。如果一首詞或曲中有這兩方麵的情況,便同時具有這樣兩方麵的抒情功能。這是詩所沒有的。
(四)短調兼吟調
此種調子的詞曲多由單音尾的短句組成。詞如張孝祥枟六州歌頭枠:
長淮望斷,關塞莽然平。征塵暗,霜風勁,悄邊聲。黯銷凝。追想當年事,殆天數,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區脫縱橫。看名王霄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蠹,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渺神京。幹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冠蓋使,紛馳騖,若為情!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
全詞多短句,三言句尤多,節奏急促,配合吟調,是寫慷慨詞氣,抒壯烈情懷的好形式。結尾的四言句子,可讀為一字一頓(於是也成為吟調),讓詞氣暢達無礙。
曲如呂止庵枟仙呂· 後庭花枠:
孤身萬裏遊,寸心千古愁。霜落吳江冷,雲高楚甸秋。認歸舟,風帆無數,斜陽獨倚樓。
前四句如一首五言絕句,調子無多少長短緩急的變化。第五句為三言,調子突然變緩,而後四言、五言,調子又漸急促。這後三句從對方設想,句式由三言而四言而五言,調子亦由徐而疾,悲秋與懷人的情思愈見深沉。
(五)短調兼誦調
此種調子的詞曲多由雙音尾的短句組成。詞如前文薑夔的枟揚州慢枠,全詞僅“漸黃昏”和“波心蕩”兩個三言句子是吟調,但因它們在句組中皆處於向誦調的過渡,所以其吟詠調性不強。“過春風十裏”和“自胡馬窺江去後”等都是雙音結尾的五言、七言句子,具有的都是誦調。句短節促的短調和誦調在這裏既適宜敘事狀物,又能蘊含深沉的“離黍之悲”。
又如周邦彥的枟滿庭芳枠:
白玉樓高,廣寒宮闕,暮雲如幛褰開。銀河一派,流出碧天來。無數星躔玉李,冰輪動,光滿樓台。登臨處,全勝瀛海,弱水浸蓬萊。雲鬟,香霧顯,月娥韻壓,雲凍江梅。況餐花飲露,莫惜裴徊。坐看人間如掌,山河影,倒入瓊杯。歸未晚,笛聲吹徹,九萬裏塵埃。
以短調和誦調為主,敘事、寫景、狀物都十分明快。
散曲如庾天錫枟雙調· 折桂令枠:
滕王高閣江幹,佩玉鳴鸞,歌舞闌珊。畫棟朱簾,朝雲暮雨,南浦西山。物換星移幾番?閣中帝子應笑,獨依危闌。檻外長江,東注無還。
此曲由點竄王勃枟滕王閣詩枠而來。這裏趁便比較曲與詩的節奏形式和節奏調子。王勃詩如下: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王勃詩為七言詩,句式整齊,節奏舒緩,具吟詠調;詩的氣勢沉雄,感慨亦深遙。庾曲由四言、六言詩句式組成,具誦調;由於多四言短句,節奏較急促,但因有六言句子相間,所以又有緩急的變化。曲的意思與原詩相近,但由於節奏形式與節奏調子改變,在氣勢和格調上都不相同了:它已無原詩的沉雄肅穆之感,卻具有詞與曲共同的活潑新巧之趣。
(六)短調兼吟誦調
此類詞曲,多二言、三言、四言、五言短句相間,吟調與誦調也隨之交錯。詞如秦觀枟行香子枠:
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遠遠圍牆,隱隱芳堂。颺青旗,流水橋旁。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全由三言、四言短句組成,節奏輕快,與詞意表現的喜悅之情合拍。
又如薑夔枟點絳唇· 丁未冬過吳鬆作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