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乎陳獨秀
“以人格說,陳獨秀是堂堂乎君子;以學識說,陳獨秀是巍巍乎哲人;以貢獻說,他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和兩個兒子年輕的生命。他不愧是中華民族偉大的兒子。”這是二零零三年第八期《讀書》上靳樹鵬文章《金陵別後》為陳獨秀鳴不平的話,雖情緒化了一點,但聯係陳獨秀的遭遇,這個評價頗為貼切。
一九三三年四月,國民黨蔣介石逮捕陳獨秀並以“危害民國罪”判刑十三年。陳獨秀在法庭上據理抗辯,正氣浩然。其《辯訴狀》曰:“國者何?土地、人民、主權之總和也,……故所謂亡國者,恒指外族入居其土地、人民、主權而言,本國某一黨派推翻某一黨派的政權而代之,不得謂之‘亡國’。……若認為政府與國家無分,掌握政權者即國家,則法王路易十四‘朕即國家’之說,即不必為近代國法學者所擯棄矣。若認為在野黨反抗不忠於國家或侵害民權之政府黨,而主張推翻其政權,即屬‘叛國’,則古今中外的革命政黨,無不曾經‘叛國’,即國民黨亦曾‘叛國’矣。……予固無罪,罪在以擁護中國民族利益,擁護大多數勞苦人民之故開罪於國民黨已耳。”
錚錚鐵骨,堂堂君子,可見!
九年之後,即一九四二年五月,陳獨秀在當時四川一個不通公路的閉塞山村(今重慶江津市五舉鄉石牆村)寂寞而死,幾無聲息,正所謂“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
少數幾位友人為他寫了幾副挽聯。而且,有意思的是,陳獨秀病重時,老友高語罕就預挽一聯:
喋喋毀譽難憑大道莫容論定尚需十世後
哀哀蜀洛誰悟彗星既隕再生已是百年遲
陳獨秀任北大文科學長時的高足、此時已是著名教授的陳鍾凡,得知陳獨秀辭世,寫了一首哀詞:
生不遭當世罵不能開一代風氣之先聲
死不為天下惜不足見確爾不拔之堅貞
生死嚼然斯何人懷寧仲甫陳先生
先生之學關世運先生之誌濟群生
斯世斯民方夢先生肆意其孤行
孤行長往何所圖口以杜身以誅窮堅誌壯終不渝
軍人陳銘樞挽聯:
言皆斷製行絕詭隨橫覽九州公真健者
謗積丘山誌吞江海下開百劫世負斯人
陳獨秀去世得太淒涼。然,俗話說的,是金子總會發光。陳獨秀是中國現代史上的一塊大金子,縱然不是光芒萬丈,千丈、百丈還是有的。
應該懂得珍惜這塊金子。
幾家血汗一杯酒
二零零四年四月,《文學評論》編委會在上海召開。會議空閑的一個晚上,郭宏、湘萍等幾位朋友,相約去新天地“見識見識”,在某咖啡館(似香港人所開)稍坐。
郭宏代表文評做東。我和湘萍各要了一杯咖啡(那咖啡有個洋名字,但我叫不出,湘萍代要的),郭宏要的是酒。——我們要的飲料,都是價錢最低或較低的那種,僅體會一下氛圍而已。
席間,偶翻食品單,大驚失色。有一種酒,一杯竟然3998元人民幣!要知道,現在有的農民家徒四壁,整個家當也不值幾百元,頂多千元。幾家農民財產合起來,不過一杯酒。悲夫!
那酒什麼顏色,是否綠色?不知道。而咖啡館的燈是暗紅色的。燈紅酒綠(?)之間,呡上幾口,幾家農民的血汗,沒了。
由此,我想到“告別革命”的問題。有一陣子,我對“革命”二字也不再感到那麼親切。但是,從這杯酒,我悟到為什麼會有革命。革命不是願意不願意的事兒,也不是人為告別的事兒。
文化脫貧
年紀漸長,世事紛擾,我的感覺被歲月磨起了一層厚厚的趼子,難得激動。這次卻不同。讀了侯鈺鑫同誌紀實文學《中國女傑劉誌華》(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又在書中所描寫的鄉村都市——京華實業公司小住數日,所見所聞常使我心潮起伏,乃至擊掌叫“絕!”。
“絕”在哪裏?是經濟上、物質上的巨變?的確物質上由貧到富的變化實在太驚人了。這裏原是河南新鄉縣小冀鎮的一個村民小組,七十二戶人家,三百六十五張嘴,全部家當是三百多畝土地,三頭病弱的牲畜,三間東倒西歪的草房,還有八千元債務。經過一、二十年的奮鬥,演變成如今這個亦農亦工、亦城亦鄉的京華實業公司。年產值兩億多元,每家有一套二樓的住房,水電煤氣免費,這還不算幼兒園、老人活動中心、圖書館、歌舞廳、礦泉度假村、京華遊樂園等等。現在,京華公司近千口人,連剛生下來的娃娃和耄耋老人都算在一起,平均每人每年向國家交的利稅是1200元!
麵對這巨變,你能不叫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