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隻是頓了頓,言辭又冷了幾分。
“你的骨灰我會教人送到白鹿書院,不過你的家人按照律令仍然會被通緝追殺,雖然你可能已經安排好了身後事,你服務的黑手也向你的家人提供庇護,但是相信他們最後還是會被殺死的。”
中年人也不再發出什麼乞討饒恕的聲音,身體在漫天的風雨中變得越來越冷,卻又問了個問題,“如果沒有變故,我們的截殺可以殺了您麼?”
女孩那宛如實質的劍氣的目光注視著他,默然搖頭,似乎意識到中年人倒在泥水中看不見她,認真地解釋道:“我知道你,東巡盛唐的路線上的每一個親民官,我都有研讀過情報資料。你不適合做政客,不過作為地方的執政一個親民官,做得可圈可點——那些人即便想得不長遠,也必然要考慮,殺了我之後,首先要迎接的無盡怒火,這個國骨子裏依舊是帝國的鐵與血,白家公主被殺,若不出兵討伐鐵血清掃,即便是我兄長也無法平定下麵的人心,幕後的老家夥們隻是配合著丟幾個石子,看看能不能把水攪得更渾,能不能讓一些有才能的人不會在日後成長而是死在陰謀的漩渦裏——”
“說到底,你還是太天真了,這個世上能有多少秘密是查不出來的?隻怕從你開始,上下一大片的人會在紅手套、黃泉山度過餘生——而且這個國家的銀行將封鎖帝國銀薔薇兌換,清洗餘孽,無數的無辜的人會家破人亡!”
中年人不知聽到哪一句的時候就再也聽不見了,失血過多帶來的器官衰竭,讓他的耳朵裏雜音作響,再聽不到別的了。他隻是一點點回想起白鹿書院到東陵城的高位,自己四十餘年的道路有時候真的淺薄無知得讓他自己難過——廟堂深庭,高座帷幕,那些地方自己去了也做不好吧——想到當年自己羨慕嫉妒的師兄弟對自己的勸誡,說自己不適合那條官路,現在想來竟然都是字字璣珠。
爬了這麼多年,無論是武學還是官權,也不過是如此已已。
這個叫做秋青雲的人再也沒了意識,即使是強效的興奮劑透支意識和體質,此時他也終於沉眠。
那個魁梧的男人和秋青雲顯然相識,卻是麵色上毫無動容,一動不動,片刻後才皺著眉頭看著女孩的眼睛,沉聲道:“你說了謊。”
“是的,我說了謊——他的骨灰送不回白鹿學院,學院會第一時間將他除去名,他的家人不可能逃掉,抓到後隻會是淒慘的生不如死,甚至他身後的人會主動下殺手。他們也並不是真的殺不了我,將這些人做了棄子、探路石子,而是如果我沒有你的潛伏和臨陣突破,就會真的死在這裏——”
女孩脫掉了髒亂的襦裙,從師妹手裏接過馬車上的一件皮衣,那件皮衣被她隨手披到了身上,就像是披了個華貴的羽翼,神情安寧而和諧。
然後他們倏然間停止了一切話語。
有人來了。
萬物匍匐於地。
青龍抬首,陰陽逆轉。
二十八宿的東方蒼龍緩緩抬頭。
恍惚之間,白晝化黑夜,陰陽顛倒,四季流轉,大地之上草木生長又枯萎,複生又凋零。
一人此時縮地如寸,腳踏乾坤四季。
紫氣東來,鳳鳴鶴唳,地生金蓮,仿佛天地化為一方洞天,萬物造化如同兒戲。
風雨地狂舞,高聲地詠唱,無量的光為其展開雙臂,他和天地自然之偉大同在,大地山川、江河土木,世界的力量遍及萬物之中,他憑虛而立,熾熱的光芒流轉,大地發出不堪其重的震顫。
那是龍。
青龍扶搖。
龍頭有人。
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