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80年代,改革開放給農民的生活帶來了生機,但心裏邊的苦痛仍讓他們十分狼狽。雖承包了隊裏的桔園,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但荷花仍擺脫不了左青農,還要處處提防著他。兒子金牛對自己的不離解和與秋英的亂倫戀情更是雪上加霜。林生出獄後也承包了桔園,單由於經常照顧荷花母子,使自己的妻子含恨過早地離開了人世,自己的桔園也荒蕪衰敗。由於林生對金牛的一次誤傷,他被趕出了那個家,金牛仇視他們,並放棄了學業。這樣林生不僅要受到自己良心上的譴責,還有受到思念和牽掛的蠶食。此時的左青農搖身一變,成了八裏鎮有名的鄉鎮企業家,開了一家火紙廠。事業上的順利,物質上的滿足卻顯出了他精神上的空虛。因此,他對秋英是慈愛有加,還希望荷花能與他“和好”。由於他“獨特”的“追求方法”,不僅沒能使荷花回到自己的懷抱,還“嚇”走了女兒。“多行不義必自斃”,在一場大火燒光了紙廠之後,身邊隻有平日當狗一樣使喚的禾禾。

兒子的不理解,造成了三個大人心靈上的苦悶。尤其是興啟,他的過分自責讓他選擇了死,卻更助長了金牛心中對林生的恨,他來不及處理興啟的後事,就把尖刀刺向了林生。等他明白真相,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但是卻讓荷花怎麼去麵對著家破人亡的局麵呀。幸而林生是傷而未死,但是讓這對戀人以近二十年的苦難作為他們結合的代價的考驗也太殘忍了吧。

這些生活在不斷變化的社會環境中的小人物,卻有著一個共同點:苦難。不論他們是窮是富,是奸是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卻都擺脫不了苦難。雖然他們苦難的內容不同,但造成他們苦悶、煩惱的原因卻有著一致性。因為他們處於相同的曆史時期,共處於一片藍天下,都受著同樣的思想文化的熏陶。

中國傳統觀念重視文學的功利性,提出文學要為現實服務,要參與曆史。茅盾更明顯地把文學功利性的要求和民族的覺醒、社會的前進緊緊結合在一起,他主張“怨”和“怒”的文學是亂世文學的“正宗”,而“真的文學也隻是反映時代的文學”,認為文學應幹涉社會的不合理、應參與曆史的發展[2]。作為文學形式之一的小說,它反映的是充分人格化了的人類社會的生活。而小說家總是把對生活的認識,把廣闊的社會生活中的紛雜世相集中在個別人物身上,通過對主要人物的刻畫和塑造來反映社會生活。《八裏情仇》中,在左青農這一形象的身上,就充分體現了作者對社會的幹涉、對曆史的反思態度。左青農是一個人性扭曲、仇視一切人,占有欲、報複欲極強,而又孤獨、渴望別人關愛的當時的社會曆史和文化結合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