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銘從髒亂的出租屋中悠悠醒來,第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那紅豔豔的請柬,請柬下麵,擺著數十個廉價的空酒瓶子。
斷層的記憶紛至遝來。
昨天晚上,樂清挽著那個已經開始禿頂的男朋友,一臉鄭重地給曹銘遞過來這張請柬,上麵刺眼的喜字宣布了曹銘和她長達八年愛情馬拉鬆終於到了盡頭,徹底結束。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他拿出藏在枕頭下麵的全部積蓄,三十五塊,全部買了酒,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他知道,隻有自己在喝醉的時候,才能徹底暫時逃避掉這令他絕望的世界,也隻有在那種狀態,他才能重新看見樂清對他言笑晏晏。
但美夢終有醒來時,冰冷的現實讓他再次陷入痛苦。
翻開燙金請柬,時間是今天晚上,地點是市區的五星級凱越大酒店。
去還是不去?
去?
自己現在窮困潦倒,創業失敗,公司倒閉之後,欠了一屁股債,每天吃泡麵都算計著買超市打折後的,禮金都湊不上。
不去?
人家特地登門送請柬,自己縮著頭不去實在不是他曹銘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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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分手是曹銘先提出來的。
樂清聽到之後難以置信,死活不肯,等她看見曹銘親自挽著一個妖豔女子進入賓館之後她才心如死灰。
她經過了大半年的調養,才慢慢從分手陰影中走出來。
而曹銘,他其實是知道自己翻身無望,這才想徹底和樂清劃清界限。
他不想再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了幫自己躲避討債,半夜還要提心吊膽地為他和那些要債人周旋;為了兩人的一日三餐,一年下來舍不得給自己添身新衣,就是麵膜,也都是用廚房剩下來的幹萎黃瓜草草了事。
貧賤夫妻百事哀。
曹銘心裏有自己的計較:既然苦肯定要受,何必還要多牽連一個人?自己種的惡因,這惡果也讓自己一個人吃就夠了。
所以他花了五十塊錢,找了一個站街女,特地在樂清下班的路上前傳時間去開房。
計劃天衣無縫,他也得償所願,兩人成功形同陌路。
有一種愛叫放手,這並不是隻存在於爛俗歌曲中的劇情,至少曹銘活生生地用自己的行動表達了這種愛的方式,隻不過其中的滋味是那麼的酸刺。
華燈初上。
曹銘終究來到了凱越。
婚禮在二樓大廳舉行,裏麵人影交錯,個個衣冠楚楚,隻有曹銘邋邋遢遢,不修邊幅,草草地穿了一件體恤。
體恤是當年樂清第一次兼職的錢給他買的,這些年他洗了無數次,上麵的圖案早已經模糊不清,但是一直沒舍得扔,今晚他想讓它陪自己吊唁一下這狗娘養的青春和狗娘養的生活,還有這已經刻在他骨頭上的愛情。
樂清看見他身上的衣服,神情一震。
“新婚快樂,祝你們幸福。”曹銘說這幾個爛俗又狗血的字,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樂清咬著嘴唇,怔怔地盯著眼前的體恤,目光執著:“我不需要你的祝福,我隻想要你一個答案。”
曹銘目光不解。
樂清抽著鼻子道:“跟我分手,你後悔過嗎?”
曹銘看了看邊上臉色已經很難看的新郎官,無奈一笑:“現在問這個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