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和新書通知(2 / 3)

“爺,今兒這天陰得很,估計晚上得下大雪。”青年男子牽了馬,低著頭朝前頭的矮小身影低聲回著話。“屬下估摸著,王爺也該回京城了。先前京城來了信,王爺打了勝仗,這一場仗下來,北邊也能安定好幾年了。”

“嗯,咱們今天在這鎮上歇一晚,明兒再走。”前頭的人影頭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聲音明顯還殘留著幾分孩童地稚嫩,隻語氣卻極為沉定。

青年男子應了,忙朝一眾人使了個眼色,一行人牽著馬慢慢走過鎮子上冷清的大街,到一處客棧時才停了下來。

青年男子上前叩了門,好大一會兒,那門才枝丫一聲開了,一個頭發斑白的老叟從裏頭探出個頭來,有些狐疑又膽顫地瞄了一群人一眼,遲疑著問道:“幾位爺這是……”

“住店!”青年男子冷聲答了,順手塞了個銀角子給那老漢。那老漢見了,頓時眉開眼笑,忙打開門應了幾人進屋,殷勤地將幾人請上樓,招呼店裏打盹兒的小二一陣端茶送水燒飯燒菜,原本還十分冷寂的客棧頓時又多了一分溫暖熱鬧。

隔天一早,街上的雪果然又厚了一層,天氣還有些陰沉沉的,破舊的客棧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幾個人影陸續出門,翻身上了馬,一路出了鎮子,往北邊去了。客棧裏的老漢揉著眼睛打著哈欠送了一行人出門,又七倒八歪地進屋到炕上烤火去了。

客棧另一頭,兩道黑影極快地從客棧二樓上閃過,無聲無息地追著先前一行人而去。

一夜大雪,馬匹在官道上前進緩慢,直到過了午時,一行人也不過走了三四十裏路。

盧俊卿勒住韁繩,神色沉靜地看了看越來越低的天,略沉默了片刻,朝後頭幾人問道:“離京城還有多遠?”

“回爺,咱們已經進了常山縣的地界,還有八九十裏路就到京城了。”緊跟在盧俊卿身後的青年男子忙上前回了話。

盧俊卿點了點頭,望著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剛要再吩咐一句,聲音還沒出口,神色卻猛地一邊,目光淩厲地盯著不遠處晃動的鬆林。

與此同時,幾個青年人身上的氣勢也陡然淩厲起來,迅速地策馬將盧俊卿護在中央,雙手握著刀劍,蓄勢待發,目光如鷹隼一般,警惕著四下的動靜。

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原本空寂的鬆樹林裏猛地竄出幾條黑影,那黑影手裏的劍映著雪地裏的白光,寒氣四射,直直地朝馬上的一行人殺了過來。

隻是片刻的功夫,兩撥人就殺到了一處,空曠的林子裏隻聽得見兵刃相接的叮鈴聲。

“不對勁兒!”才跟黑衣人一個照麵,青年男子臉色猛地一邊,心頭駭然地發覺身上有些無力,頓時醒悟是中了計了。這麼一晃神,身上已經挨了一刀,再去看被眾人圍著的盧俊卿。

盧俊卿胳膊上破了一條口子,血水慢慢滲了出來,卻麵不改色,目光沉定地握著劍,那肩上的血滴子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著血紅的液體。

一場刺殺無聲無息地進行著,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原本雪白的野地裏就染滿了鮮紅的顏色,地上橫七豎八地倒了十幾個黑衣人。盧俊卿身邊的護衛也是一身的血腥,原本一行十個人,這麼片刻的功夫,就隻剩三人還騎在馬上。

“埋了人,趕緊走!”盧俊卿忍著腦子裏的眩暈,手指用力握著劍柄,神色沉沉地朝幾人吩咐了一句。話音剛落,人已經耐不住眩暈,差點從馬上倒了下去。

幾個護衛見狀臉色一僵,忙上前去接了盧俊卿,先前出聲的青年人撫著盧俊卿,麵色冷寒,目光陰冷地掃了眼地上的人群,朝剩下的兩人點了點頭,冷聲喝了一聲:“走!”人已經策著馬飛快地朝北邊奔去。

十二月初六,臘八節的前兩天,深夜裏,滿身血腥的程安和兩個影衛帶著昏迷不醒的盧俊卿靜悄悄地回了西寧王府。西寧王麵色發寒地聽程安三言兩語說了路上的事兒,聲音陰沉地笑了起來。“皇家,哼!”

程四神色凝重地在西寧王身後回話道:“王爺,世子爺中了毒,有些棘手,屬下隻是暫時給世子爺包紮了傷口,這毒還得請李道長看看。”

西寧王深吸了口氣,壓下渾身翻湧的怒火,寒著臉點了點頭,一腳踹在門板上,揚聲叫了盧安備馬備車,帶著盧俊卿直奔慈壽寺,不等寺門口的小沙彌反應,直接抱著人闖了進去,一腳踹開李中譚住著的禪房。

“李老道!”

李中譚被西寧王吵醒了瞌睡,沒好氣地嗬了一聲:“盧漢廣你又發瘋了?老道昨天才跟你診了脈,你那舊傷已經好了,你還來煩老道幹什麼,你……”正說著,瞥見西寧王懷裏抱著地盧俊卿,李中譚的聲音戛然而止,忙一咕嚕爬了起來,蹙著眉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這孩子放下來!”

盧俊卿隻覺得腦子迷迷糊糊的,渾身都像是進了冰窟窿,一直冷到骨頭都在發顫,這樣的蝕骨的冰寒之後,緊接著又是一陣油煎似的火烤著——冰冷和炙熱一直浸到了骨子裏。恍惚中他又記起了小時候跟著父親母親去北邊的時候,那時候也是過年,北邊到處都是火紅的燈籠,火光印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裏,紅彤彤的一片,更顯溫暖。

也不知過了多久,盧俊卿才猛地醒了過來,身上的衣裳已經被冷汗浸透,守在一旁的小廝長貴欣喜撲上來,帶著哭腔喊道:“爺,爺——您可算行了!”

外頭的人聽見聲音也猛地衝進了屋,不到四十的西寧王和頭發花白的李中譚一齊進了屋。盧俊卿勉強撐著坐了起來,朝兩人笑了笑。

李中譚微微歎了一聲,伸手摸了摸盧俊卿的額頭,讓長貴趕緊給盧俊卿換了幹淨衣裳,這才仔細診了脈,一診就是小半個時辰,看得西寧王的眉頭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西寧王急得跺腳,一把拽住李中譚地胳膊,冷喝道:“到底如何,你這老道士倒是說句話啊!”

李中譚冷冷地瞪了西寧王一眼,又安慰似的拍了拍盧俊卿的手,眉頭蹙起來,仿佛是在沉思。

盧俊卿心頭一緊 ,朝一臉歡喜地抹著淚的長貴擺了擺手,示意長貴出去掩了門,這才仰頭看向李中譚,聲音沉靜地問道:“李師父,我是不是中了毒?”

李中譚歎了一聲,又看了西寧王一眼,這才點頭開口道:“這毒不同尋常,不會要人命,卻極為陰損,能讓人精氣盡失,渾身冰冷交織,日漸衰弱。好在你這孩子才中毒兩天,也不是不可解,隻是這毒浸入骨髓,得慢慢調養著。”

李中譚頓了頓,有些愛憐地摸了摸盧俊卿的額頭,朝西寧王歎道,“這孩子的身子,日後得靜養,也不適宜練功。少則十年,多則二三十年,才能慢慢除了根。此外,哎……就是日後成了親,於子嗣上頭,也會有些艱難。”

盧俊卿頓時如墜冰火之中,隻覺得腦子裏嗡嗡直響,他不能練功了?

天辰二年一月初,天下鹹安,百姓和樂,西寧王北邊大捷,成明帝下了旨,特地在宮中設宴給西寧王慶功,群臣共同朝賀。

宴會後,成明帝的賞賜跟著就到了西寧王府,連帶著還有兩位宮中的女使——聖旨言明,這是聖上體恤西寧王行兵辛苦,特地派來服侍西寧王的。

這賞賜進了西寧王如石沉大海一般,直過了半個月都沒激起回音來。

一月末,京城裏突然傳出閑話來,說是西寧王府世子盧俊卿在從南邊回京的路上染了風寒,重病一場,身子也受了損傷。西寧王氣得把王府的人罰了個遍,緊接著又往朝堂上遞了折子請交兵權,說北邊戰事已歇,他這身子也不宜帶兵,得好好教導兒子了。

二月初,成明帝受了西寧王的折子,讓孔慶任了平梁府駐軍統領,隨後又陸續往北邊派了不少將領,隻三軍統帥的位置還是由西寧王領著虛銜。

三月,西寧王府世子盧俊卿病愈,衛王妃喜得連連念佛,可還沒來得及往慈壽寺上香還願呢,衛王妃自個兒又病倒了——原因無他,西寧王也不知是打仗閑下來太過無聊了,還是強脾氣又犯了,居然寵妾滅妻起來了,讓京城一眾大小官員驚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

沒幾天各位大人們也都釋然了。先前西寧王在北邊打仗,也顧不到這些,可如今交了兵權,在府上總得找點寄托,偶爾收用一兩個人,那也是再正常不過。

誰知這一鬧,就一直折騰了三四個月,弄得滿京城皆知,不僅一眾大小官員聽了笑話,連市井百姓也是議論紛紛。鬧到後頭,衛王妃索性從西寧王府搬出來住到了慈壽寺附近的莊子上去,這下子滿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西寧王府的荒唐事兒了。

七月初,禦史台眾位禦史聯名上了折子,彈劾西寧王治家不嚴,寵妾滅妻。成明帝無法,隻得下旨斥責了西寧王,誰知西寧王麵上應得好好的,轉過身還是由著自個兒性子來。

沒過幾天,衛國公衛清明和翰林院大學士衛清原在朝堂上起訴上書,痛陳自家妹妹的委屈難過,說一句哭一聲,直把滿朝文武看得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