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夫人從東院出來,林晚便同劉氏一道往楓園去了一趟,先跟顧夫人行了禮,笑著請罪道:“昨兒夫人來,我恐擾了夫人跟大嫂敘話,便躲了一回懶。我年輕不知禮,還請夫人勿怪。”
“這哪能怪你?都是一家子親戚,何況你又懷著身孕,你們小孩子不知道,頭三個月最要小心才是,何苦還去跑一趟?你今兒來我也歡喜了。”顧夫人忙起身拉了林晚,朝劉氏笑道:“哎,我先前不知道三太太也過來了,昨兒才聽說。要早知道,你我搭個伴倒好,也省得一路清冷。”
劉氏笑了笑,隻是點頭卻並不多說,客氣地問了問顧夫人一路上可好,又慢慢說到了京城裏的事。
顧夫人心有餘悸地歎了口氣,直感歎著世事無常,對溫家的事也並不多提,隻略說了兩句,便轉了話題問道:“三太太是住在外頭的宅子裏?聽說林家大奶奶也過來了?哎,這不是也要搬到北邊來?我們家二郎今兒也往外頭看宅子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買到好的。”
劉氏客氣地笑了笑,同顧夫人笑道:“晚姐兒在這邊,我這當母親的也總是惦記著,正巧最近京城鬧騰得厲害,她又有了身孕,也是頭一回,我不放心,就想著索性到這邊住一陣。我一個人又悶,有個侄媳在一路作伴也熱鬧。那外頭的宅子是在這邊做生意的掌櫃們看著買的,空了好一陣,也不算大。真要買好的,還得找個懂行的人,慢慢看著才是。”
顧夫人讚同地點了點頭,剛要再問一句,外頭連翹進來回了話,滿臉都是笑意:“外頭盧管家領了好多人過來,連侯府裏魏嬤嬤跟趙嬤嬤也一路過來了,正熱鬧呢。”
屋子裏三人聞言都詫異又驚喜地笑了起來,顧夫人聽見侯府來人,料想是崇安侯府的人,便朝劉氏笑道:“既是侯府來了人,三太太也過去看看吧,我這兒倒冷清。”
劉氏點了點頭,拉著林晚一道跟顧夫人告了辭,一路往正院去了。
一路上連翹興奮地比劃著,臉上鋪著一層紅霞,眸子亮晶晶的,一邊揮舞著胳膊一邊念叨:“有五輛六車,我數了數,連小廝帶嬤嬤和丫頭們,統共三十多人,大多都是一家子過來的……”
幾人剛到正院,秋梓跟曹嬤嬤便笑著迎了出來,朝林晚和劉氏屈膝道:“才剛說去給二少夫人跟太太回個話呢,誰知道連翹這丫頭倒跑得快。”
正說著,魏嬤嬤跟趙嬤嬤上前朝兩人行禮問了安。
魏嬤嬤臉上爬滿了笑意,歡喜地打量著林晚,同曹嬤嬤對視了一眼,笑著感歎道:“哎,大半年不見姑娘了,如今見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末了又拍著自己的腦門笑道,“瞧我,連改口也忘了。”
林晚笑著拉了魏嬤嬤,“嬤嬤快進屋歇一歇吧,一路上可好?”說著又吩咐秋梓上了茶。
幾人略坐了一陣,閑談了幾句,劉氏便從正院出來,到梅園處跟衛王妃告了辭,又笑著謝了一回,這才帶著兩位嬤嬤一道回了鳴鑼巷。
東院那頭,孫嬤嬤由小丫頭領著去見了溫氏。看溫氏瘦骨嶙峋,麵色蒼白憔悴,孫嬤嬤忍不住歎了口氣,手腳顫抖地握住溫氏的手,眉頭皺起,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了憂慮,張了張口,卻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溫氏眼裏的冰冷跟死寂有片刻的波動,輕輕拍了拍孫嬤嬤的手,低聲道:“默默放心,在這邊住著,也不過跟王府一樣,總不能委屈了我。”
溫氏這話十分平靜,卻聽得孫嬤嬤眼眶發酸,慢慢落下淚來。“少夫人總得想開些才好,你這身子,都瘦成骨頭了……”孫嬤嬤哽咽著停住話頭,默默落淚,好半晌才又尋回了聲音,“少夫人得保重自個兒身子才是!世子爺跟你十幾年的夫妻,到底還有情分在,少夫人自個兒也得多用幾分心,日子都是自己過的,你心裏的苦,嬤嬤也沒法子替你分擔……”
溫氏吸了口氣,費力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澀跟落寞,眼眶卻跟著紅了起來,張了張口,話還沒出口,臉上就添了一絲苦笑:“嬤嬤為我好,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苦,我很好……”
孫嬤嬤哽咽著握緊了溫氏的手,越聽越心酸。
主仆兩人相對而泣,屋子裏一時靜悄悄的,幾個小丫頭也遠遠地退了開去。
盧俊卿站在門口,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來,默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朝小丫頭擺了擺手,又悄無聲息地出了院子。
外頭院子裏,盧安先帶著人給一家子主子請了安,又讓長壽把一眾小廝管事都帶下去尋地方歇了腳了,這才往書房跟西寧王回了話。
西寧王翹著腿十分悠閑地呷了口熱茶,聽盧安說罷,眼睛微微眯起來,沉吟片刻,才出聲問道:“誰放的人,都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