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國公發了一通脾氣,這會兒火氣倒是小了些,先前被衝昏的頭腦總算也清醒了幾分,知道自己做得太過,不該對著嫡妻動手,見溫二爺從正院過來,便順著問了一句:“你母親可還好?”
溫二爺聽見這聲問,總算鬆了口氣,笑著回道:“這會兒在屋裏坐著,倒是看不出什麼來,就是臉色有些悲戚。”頓了頓,見溫國公沒動怒,方問道,“父親這是從哪兒受了氣?怎麼回來就這麼大陣仗?”
溫國公麵色又沉了下來,十分不虞地點著溫二爺罵道:“長輩的事是你能問的?”
溫二爺縮了縮脖子,往後頭退了退,忙擺著手勸道:“父親就別動氣了,您先歇一歇吧,叫兒子來,總得有正經事吩咐,兒子聽著就是。不過領差事就算了,這會兒外頭鬧騰的很,誰都搶著邀頭功,我可不去受那份罪!”
溫國公鐵青著臉瞪了溫二爺一眼,手指點著溫二爺,卻沒嗬斥,心裏頭卻也慢慢動了點別的心思,想了片刻,方讓溫二爺在椅子上坐了,沉聲囑咐道:“西寧王府這幾天都沒動靜,你去王府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兒?”溫二爺登時瞪大了眼睛跳起來,隨後猛地意識到不對,又漲紅著臉將嘴巴的話咽了下去,反而改口問道,“父親沒聽外頭的傳言?先前城門口好大的陣仗,京郊附近的百姓都看著呢,說起來嚇人得很,外頭傳言是……咳咳,聖上為了誅殺功臣,這功臣說哪家的都有。說得最多的就是盧家。先前我還不信,前天去西寧王府一問,門房的頭子不讓進門,都說主子們不見人。我就覺得這事兒肯定蹊蹺,就讓人悄悄打聽了,果真西寧王府一直有人看著……”
“你怎麼不早說?”溫國公倒豎著眉頭,臉上的贅肉皺到了一處,惱怒地點著溫二爺,深吸了口氣,將胸口那點怒火又壓了下去,“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溫二爺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溫國公,隨後咳道,“沒了。我又不敢翻牆進去。該不會是真被……”溫二爺嗆了一聲,隨後又歎了口氣,“好在妹夫年前就離了王府,就是不知道妹妹在王府裏好不好……”
溫國公下意識地要訓斥,話到了嘴邊又猛地變了臉色,隨後又狐疑地盯了溫二爺一眼,一時皺起眉來。盧漢廣向來狡猾,盧家人重武,身邊怎麼的也會有個護衛,還不至於這麼悄無聲息地被殺了。但是朝廷又發了話,說是聖上密旨派盧俊昭去北邊了,若是盧家人真死了,顧忌著流言,這倒是個嫁禍北燕的好法子。
溫國公一時想出了神,卻半天沒理出頭緒來。
結果第二天,溫國公的疑問就被解開了——盧俊昭的第二封折子遞到了朝廷,直接由衛國公遞上去的。
折子的內容簡而言之就三件事。一是北燕入侵,平梁府駐軍少了點,盧家大軍要往平梁府駐軍;二是家裏媳婦有了身孕,因此接了西寧王夫婦去北邊含飴弄孫;三嘛,自然是抱怨,比較含蓄,多多少少說了城門口一事,表示情況緊急不得不忘北邊趕,卻偏偏受了阻攔。朝廷想把北邊拱手讓給北燕,盧家人卻不能應,北邊的百姓也不能應。既然皇家放棄了北邊,那盧家就勉為其難守著北邊,連帶著平梁府也守了,總得給百姓一個安穩。
這話說得有些不客氣,卻直指朝廷不作為,皇家容不下功臣,隱隱還透著對城門口一事的憤怒。
這份折子遞到朝廷的同時,在外頭百姓間也傳開了,各處茶樓裏的說書人唾沫橫飛地說著城門口動亂的始末,百姓中頓時炸開了鍋。
早朝剛過,溫國公這回卻暗自有些得意了,盧俊昭這份折子,就是他再傻,也能聽出一分弦外之音來。西寧王府早空了,人都去了北邊。
盧家要自立,那就跟皇帝差不多。盧家如今的治地,加上平梁府,那就是半個大秦,更何況盧漢廣跟南僵還有那麼點關係——這麼一想,北邊倒比京城好。他女兒是盧家的世子妃,日後就是北地的主子,他溫家人怎麼也能得些好處。
溫國公誌得意滿地回了國公府,思忖片刻,便叫了溫二爺來,一陣囑咐。
“去北邊?”溫二爺驚得跳了起來,連連擺手不幹,“北邊天寒地凍,要吃的沒吃的要玩的沒玩的,還不如去南邊。父親您可別逼我了,我就是去了也沒用。”
溫國公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語氣冷硬,不容置疑:“就這麼定了!你跟你母親去北邊,先去見見你妹妹,讓你妹夫給你找個差使。”
溫二爺唉了一聲,頗有些鬱悶地摸了摸臉,見溫國公一臉怒氣,根本不容人辯駁,隻得點著頭應了,再說,他也確實想去看看妹妹妹夫,誰知道當時傷著了沒有,哎,他這一肚子疑惑,還得去問問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