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人首先來到接待室,看那個被藏在箱子裏的男孩,領隊的正是派出所的聞所長。從醫生夫婦口中得知這個男孩前不久頭部曾受過外傷,看樣子剛愈合不久。這次頭部又遭人重擊,顱內可能積有少量血水,壓迫腦部神經,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其它部位倒未見傷痕。那麼究竟是什麼人會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連續下手呢?
辦案向來精明老練的聞所長首先想到的是前幾天曾暗訪過那個賣魚人耿金海的兒子,他們之間很相像,但是又覺得不太可能。其次,就想到了家庭暴力,因為迄今為止,尚未接到過誰家丟失孩子的消息。這個男孩既然是在本鎮境內發現的,他頭上這麼大的外傷,肯定是要進醫院治療的。於是,根據自己的推斷他立刻與雙橋鎮醫院取得聯係,問近來有沒有過一個十五六歲膚色微黑的男孩住過院?
院方很快提供一條重要線索:有個男孩名叫耿加強,今年十六歲,在鎮南中學讀書,因為離家較遠,就在學校裏借宿。這孩子性格有些孤僻內向,平時不大喜歡與人交往,所以在宿舍裏他選了個上層的床位。
這孩子平時讀書很用功。晚自修之後,一個人在床上還常常看書直到深夜。老師們都很喜歡他。今年春天的一個夜晚,他在床上看書,打起了瞌睡,不小心從上層床上倒栽蔥摔下來,致使腦部、頸部、肩肘部都不同程度的受了損傷。
當時,院方給他初步的估算了一下,住院費用需要預付四萬元人民幣,可是這孩子家庭情況很糟糕:他爸爸是個賭鬼,十賭九輸,嗜賭成性積習難改。孩子的媽媽管不了他,為這事經常爭吵打罵,後來索性離他而去,到外地打工去了。
孩子的父親東借西湊,學校的同學老師又都為他捐了錢,還是不夠。實在沒辦法又請校長出麵擔保,院方才勉強讓他住了下來。眼看著孩子的病情一天好似一天,院方一直催他繳清欠款,孩子的父親總是一拖再拖。
就在前天夜裏,孩子突然失蹤了。聽隔壁床位的病人反映,說這孩子的父親當天晚上還到醫院裏來過。這孩子不知從哪裏聽了個小道消息,說為了那筆住院費,他爸爸綁架了兩個孩子;為了這事,父子倆爭吵得很激烈,氣得孩子的父親差點兒動手要打兒子。
後來他走了,沒過多久那個男孩也不見了。之前,這孩子的父親每天或早或晚總要來一趟,奇怪的是,自從那孩子不見了,他父親再沒來過。院方估計可能是因為欠費而逃走了,所以對這件事沒有深究。
聽院方這麼一介紹,聞所長立刻想起那個賣魚人耿金海,他就是孩子的父親。幾天前因為綁架事件牽涉到他,他曾派人到醫院去暗訪過那男孩。所謂孩子口中吐真言;他們想通過與他的交談,從側麵窺探出一些有關他父親的真實情況。結果,孩子與他父親發生了爭執。
他們不敢想象:躺在台子上的就是那個孩子!更令他們無法解釋的是:既然孩子的家中一貧如洗,為什麼會有人要害他性命呢?難道會是仇殺?那麼,誰又會與他有如此深的仇恨呢?還是因為他父親在賭場上與人結了仇怨?。。。。。。
這時候,一位民警聯想起了昨天早上在廢墟裏所發現的那雙拖鞋,會不會就是他的呢?如果那雙拖鞋是他的,那麼,案件的範圍將會縮小了一大圈;說不定還能為偵破茂昌大樓的案件找到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不過,誰又能證實這一點呢?幾位民警同時想到了耿金海。如果拖鞋就是那個男孩的,說明他當時可能發現有人正潛在下水道內,這才招來殺身之禍的。
不過,人既然是在廢墟裏被殺的,他們為什麼費盡心機還要移屍渡口呢?難道僅僅是一種巧合嗎?看來問題並未有這麼簡單。作案分子選擇渡口這一特殊位置,除了想要分散人們注意力之外,可能還另有一種意欲嫁禍於人的栽贓意圖;真可謂一箭雙雕啊!種種疑慮迅速從聞所長的腦海裏一一掠過。
他隨即吩咐賈醫生夫婦:要盡一切力量拯救男孩的性命。並叮囑在場所有的人,不得走漏人還活著的消息;以免打草驚蛇犯罪分子再動殺機。
此時此刻,賈醫生雖然藏身教堂——就在上帝的身邊。可他卻總有一種說不出地危機感;覺得比在家裏更危險。他孤立無援,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幫助男孩治病。不過,雖然身處絕境,他一直頑強的在跟命運抗爭;他從沒指望上帝會拯救自己,更不願就此沉淪。
緊接著,聞所長迫切的又問李夢蘭母女是怎麼發現這一重要案情的?張夢華不無得意的告訴他們:因為她做了個夢。所以,一直懷疑歪壺可能還被藏在渡口的木屋,就和媽媽去了渡口,沒想到竟然真有此事;僅僅是兩個渡口的地點和人物不同而已。
備案民警聽了她的講述,用一種調侃的語氣戲說道:“上次被綁架的時候,也聽你說做了個夢;如此說來,你有夢中破案的本領了?!”
另一位民警也跟著笑道:“看來我們要遭遇職業危機了。”
聞所長見母女倆一言不發,為了活躍氣氛打趣的笑道:“這真乃天下奇聞呀!小姑娘,那幹脆請你再幫我們做個夢,看犯罪嫌疑人到底是誰;也省得我們費盡心機絞盡腦汁再去多費周折了!”
“人家本來說的就是事實嘛!”張夢華聽罷感到心裏極不暢快,紅漲著臉委屈的不再言語了。
李夢蘭勉強笑了笑:“孩子是沒撒謊,她做了這個夢,非讓我陪她去渡口不可;我也不信會有這種事情,結果,沒找到歪壺卻發現了這個孩子。”
聞所長一團和氣的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還從未聽說過如此新奇的事情呢;既然這樣,那還要煩勞你母女和我們去一趟,把當時的情況再細說一遍。”
李夢蘭的內心還在為剛才的談話而感到不快,勉強說道:“我這兩條腿累得都抬不動了;就不和你們去了吧。”
張夢華很不情願的說:“算了,看在歪壺的份上,還是我帶你們去吧!”
“剛才的話多有冒犯了。”聞所長似乎從這母女倆的臉上看出細微的變化,他朝李夢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又笑著對張夢華說:“為了活躍氣氛剛才是和你鬧著玩的;那我們還真的要感謝你不計前嫌了!”
隨後,他們匆忙的又來到渡口的木屋。張夢華把當時的情況細說了一遍,根據她的口述,民警們很快就從床板和箱子上采集了三四種紋樣,接著,他們又在箱子的外圍發現了一些不易覺察的魚鱗或像是魚身上的那種粘液,繩子上同樣有股令人惡心的粘液和腥味。
這兩樣東西應該屬於同一個人的,聞所長敏銳的意識到:箱子可能是某個農貿市場裏的攤販擺攤用的。恰巧,醫院正南方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農貿市場。他的腦海裏立刻發出一個強烈的信號:難道會是這孩子的父親?!這種想法似乎極不合乎常理。不過,為什麼所有可疑的焦點同時都指向他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上次兩個孩子的意外獲救,真的還是他所陳述的那樣嗎?這件事他們當時的確進行過認真周詳的調查,並未發現有任何綁架人質的動機。還是確實如賈醫生所說的那樣呢?帶著種種質疑,辦案人員又來到了教堂,詢問賈醫生那天夜裏所發生的情況。
賈醫生一直惴惴不安的躲在接待室裏,直到教堂裏傳來基督徒們為那孩子祈禱時所唱的詩歌,他的心在陣陣高亢有力的合唱聲中,才漸漸的舒緩平靜下來。
聽民警們又問起那天夜裏的情況,他心中不滿的情緒仿佛剛熄滅的烈火頓時被挑旺了,他拒不回答:“分明是個歹徒,你們卻說是個良民把他給放了;說不定哪天等他們把我也殺了,你們可能又會說我是神誌不清,是自殺;既然是這樣,跟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夢蘭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她認為賈醫生所反映的情況應該不會有假,毋庸置疑,那天夜裏他肯定受了很大的驚嚇和威脅。不然,不可能無中生有的急著要逃離自己的家鄉,到上海去避難。這麼做畢竟對他的職業、經濟、名譽等各方麵都沒有好處。於是,她就把賈醫生的一些顧慮從側麵告訴了辦案人員,希望他們能夠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不過,辦案人員卻認為:如果按照賈醫生所說的,假設兩個孩子當時是那個賣魚的耿金海所綁架的,那麼,兩撮毛那邊又怎麼解釋呢?那可是他親口所承認的;而且時間、地點都很吻合。如此說來,耿金海和那兩撮毛豈不成同夥了?
兩撮毛的母親也是耿家壩的人;這樣看來他們之間會不會早有勾結?即便情況就是這樣,在情理上也說不通;人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他為什麼要親手殺死與他相依為命的兒子呢?其目的何在?動機何存?!
看來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當務之急必須盡快的找到耿金海,一切隻有讓他自己去解釋了。臨走時,聞所長吩咐賈醫生,這個昏迷不醒的孩子依然由他夫婦臨時護理。賈醫生自知一時無法脫身,又要求增派一名便衣民警留守教堂,這才答應了下來。其餘的人各自回家。
一切安排妥當,李夢蘭這才如釋重負,看看天色已亮了。這一天一夜折騰下來,她早就人困馬乏的支撐不住了。看看人已陸續離去,便拉著女兒到蔣文龍一家人那邊道別。
蔣文龍正在勸那婆媳倆暫時先回去再說,婆媳倆呆滯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趙拍馬遠遠的站著,顯出一副心事重重坐臥不安的樣子。
李夢蘭近前來勸道:“你們趕快回去休息吧,就這麼毫無頭緒的耗著,也不是辦法!要看開點,天亮以後看情況再說吧!”
蔣文龍情緒十足的對李夢蘭說:“我不知道怎麼勸她們才好;就這樣不吃不喝不睡覺的,孩子就能找到了?!身體是本錢;如果身體搞垮了,還怎麼去找孩子呢?!”
他媽哭哭啼啼的說:“你們都回去吧,我要在十字架下晝夜為歪壺祈禱,求耶穌保佑他能平安歸來。”
蔣文龍壓著火氣對他媽說:“一方麵,要求神的保佑。另一方麵,我們自己也要盡力去找;總不見得求著求著,人家就把孩子送回來了吧?!我想:我們是被上次嚇壞了;說不定歪壺真的是離家出走了呢。”
李夢蘭見多說無益,又去拜托趙拍馬,在這節骨眼上,一定要多多關照他們一家人,然後帶著女兒匆匆的回蕩北村她媽家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