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稻草跟我提了幾次,想春節跟我舉行訂婚儀式,我猶豫著沒答應。雖然跟他在一起我覺得挺幸福,不過要我一下就成為他家準媳婦兒,我覺得就像誰拿了根繩子把我捆起來一樣,渾身不自在。我跟我媽說,我媽倒痛快,她說,行啊。免得夜長夢多。早訂早好。就這麼辦吧。我爸也跟旁邊起哄,你媽說得對,早辦早好。我說,老爸,你還不是指望著趕快攀上這門親,好往上爬得快點嗎?你們這哪是為我好呀。就想快點把我嫁出去,省得你們操心。我爸媽才不管我願意不願意,私下就跟稻草商量好了。準備了一大堆禮品,親自上門去拜會人家父母。

雙方父母見麵了,兩個老爸使勁兒握手,跟兩國首腦見麵似的;兩個老媽特親熱地拉著對方的手寒暄,就跟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似的。我媽一個勁兒地誇他,他媽一個勁兒地誇我。然後,經過兩家首腦正式磋商,決定於今年春節正式舉行訂婚典禮。前提是,不管我們兩個小的願意不願意,一切全由兩家首腦操縱。我把這事兒告訴了王盈,還寫信告訴了雨芹,讓她別告訴雲帆。

春節,訂婚典禮如期舉行,是在稻草家裏。寬大的客廳裏高朋滿座,滿屋散發著玫瑰花和各種名牌香水的味道。我和凱迪穿著白色的禮服,王盈說我倆宛如一對璧人。客廳當中放著一個三層蛋糕,四周擺滿紅玫瑰、香檳和紅酒。先是主持人致辭,請雙方首腦講話,然後請新人出場。我和凱迪說了很多感謝父母和各位來賓的話,然後交換戒指。主持人叫開香檳,隻聽砰地一聲,乳白色的泡沫衝出酒瓶,散落在空中,好看極了。我和凱迪跳了開場舞之後,大家都找著舞伴跳了起來。氣氛熱烈濃重。

我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突然見一個人闖了進來,擠開眾人,一直走到我麵前。我驚叫出聲:雲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拉著我衝向門口。一瞬間賓客嘩然,都不知道出什麼事兒了。走到門口,正遇見雨芹急匆匆地往裏走。我叫道,雨芹……雨芹拉著雲帆說,雲帆,別這樣。王盈也衝了出來,她問雨芹,你們怎麼回來了?雨芹說,他看到信了,硬要回來。王盈說,雲帆,你別這樣。你要真愛吳夢,你就為她想想。雲帆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大聲吼道,都給我走開!然後拉著我就走。

在街上走了很久,街上的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倆。因為我穿著一身白色的正式禮服,而雲帆穿著一身休閑裝。大冬天的,我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禮服,走在街上冷得渾身發抖。我說,雲帆,你要帶我到哪裏去?我好冷。雲帆停下來,把自個兒穿的羽絨服脫下來給我穿上,然後一把抱住我。我的眼淚流了下來,雲帆抱住我,也哭得一塌糊塗。王盈他們在不遠處站在風中,無奈地望著我們。哭夠了,雲帆拉著我又走。我說,雲帆,你到底想把我帶哪兒去呀?雲帆說,去見我父母,我要馬上娶你。我說,雲帆,別這樣。我已答應凱迪了。雲帆說,不行,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我馬上娶你。我看見不遠處凱迪也在用手抹眼淚。我甩開雲帆的手說,雲帆,冷靜一點兒。誰知道,就在我甩開手的一瞬間,雲帆沒站穩,雪地上又很滑,他一下滑倒在街上,這時正好一輛車開了過來,從他身上壓了過去。我捂住眼睛,大街上久久回蕩著我淒厲的叫聲。

急救室外,大家焦急地等著消息。出來的護士都一臉凝重的表情,我們去問情況,都隻搖頭不回答。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臉色蒼白。我在心裏祈求上蒼,要是真要讓雲帆死,那就讓我去死好了。要是雲帆死了,還不如讓我死,我還好受一點兒。王盈和雨芹坐在一邊,臉色也是白得跟牆壁一樣。稻草蹲在地上,頭埋在膝上,看那樣兒也挺難受。我和稻草的父母也在那兒站著,大家都不說話,空氣像凝固了一樣。雲帆的父母來了,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樣解釋,隻有保持沉默。我站起身來,走到他們麵前,然後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他媽把我拉起來抱進懷裏,說,別這樣,伯母都知道,不怪你。

雲帆被推了出來,戴著氧氣罩,全身纏滿了紗布。我們同時撲過去,醫生說,讓開讓開,別打擾病人。我抓住醫生問,他怎麼樣啊?醫生搖了下頭,我心想,可能很難活過來了。我那麼一想,一下就栽倒在地上。

我不知睡了多久,等過來的時候天都已黑了。我看見我媽和王盈站在床邊,我抓住王盈就問,他怎麼樣了?王盈不出聲兒。我又問我媽,我媽邊搖頭邊抹眼淚。我跳下床,衝到外麵,我抓住護士就問,林雲帆怎麼樣了?護士說,哪個林雲帆?我看見我爸正跟窗戶那兒抽煙,我跑過去抓住他問,爸,雲帆怎麼樣了?我爸扔掉煙頭說,他……死了。我一個趔趄,又差點兒暈過去。稻草不知什麼時候跟在我後麵,他一把抱住我,把滿是淚水的臉貼到我頭發上。我說,雲帆死了,雲帆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害他。我不是人呀。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此時我真的想一死了之。要是有人拿把斧頭把我劈了,我真感謝他一萬年。我的心絞痛,渾身抽搐。

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到家裏的,我一個人都不想理,把自個兒關在屋裏。我把雲帆送我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仔細地看,慢慢地撫摸。然後一點點地回憶,一遍又一遍地哭。三天來,我不吃不喝,臉不洗口不漱,就那樣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我覺得自個兒都快崩潰了。我想我要真死了或瘋了倒好,就不知道痛苦了。我媽怕我自殺,一會兒又來敲門,一會兒又來敲門。我隔著門跟我媽說,媽,我不會自殺,你放心吧。我還有你們,我死了你們要傷心的,我還得為你們活著。我心想,人怎麼活得這麼累呀?要現在死了多好?可我要是死了,第一個活不成的就是我媽,第二個就是稻草。為了他們,我還得活下去。三天後,我淚水也哭幹了。我想,既然要活下去,那就活下去吧,別再讓活著的人為我擔心了。

我走出門時,我爸媽和稻草嚇了一大跳。我媽和稻草一下就哭了。我說,怎麼啦?稻草抱著我說,你要振作起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呀?我媽說,死丫頭,把自個兒折磨得不成人形兒。你要是想媽早死,就直接說吧。我媽邊抹眼淚邊跑廚房裏去了。美美地吃了一頓,然後我媽幫我放了洗澡水。我跑進浴室,跟鏡子麵前一站,把我自個兒都嚇了一大跳。鏡子裏哪裏還有什麼美女?簡直一大骷髏,再加上頭發蓬亂,難怪把他們嚇了一大跳。我往浴池裏一躺,痛苦一下去掉了七八分。美美地洗了個澡,人精神多了。為了不讓我媽他們擔心,我又裝著高興得沒心沒肺的樣兒。這幾天,稻草都住在我家裏,跟我爸媽一起提心吊膽。每晚,他們都輪流值班,怕我出事兒。稻草說,如果今天我再不開門兒,他就準備破門而入了。我發覺我媽的頭發又白了不少,我爸和稻草由於幾天沒刮胡子,看起來跟李逵似的。我忍不住又心酸又好笑。我拿來刮胡刀說幫他們倆刮,嚇得他們倆立馬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看我沒事兒了,大家都放心地笑了。稻草說,他已經習慣住在我家了,問我怎麼辦呢?我說,你說這話都不臉紅,一個大男人能隨便住別人家裏嗎?稻草說,我們是未婚夫妻嘛。我媽說,就讓他住咱家裏吧,反正現在也放假。我和你爸還要上班,你一個人在家裏我們還不放心。然後,我媽又補充道,反正你們不準給我做那些越軌的事兒。晚上,想著稻草跟外麵睡著,我心裏就踏實,三天來第一次睡得這麼香。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就拉了稻草出去。稻草說,你別是又想去暴走吧?你一暴走就沒好事兒。我說,不是不是,找王盈玩兒去。我又玩兒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兒,這下大家都放心了。可是誰知道晚上,我還是常想起雲帆,常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等著天亮。有時我真想稻草過來抱著我睡,這樣兒我也許能睡得好一點兒。

開學了,一切還那樣,該上課上課該玩兒就玩兒。稻草還是愛帶著我一起飆車,一起暴走,要不就跟著同學們打籃球或是帶著樂隊跟操場上免費演出。隻要稻草一在眾人麵前出現,場麵還是那麼火爆,女生還是流著口水向他拋媚眼。我有時都想大聲吼出來:嗨!我是他女朋友呢。這些個女生真是色膽包天,竟敢勿視我的存在。不過,另一方麵我也挺自豪的,她們喜歡的是我男朋友呢。幸虧稻草感情專一,要不我可受不了。麵對眾多MM的引誘,稻草視而不見,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兒。MM們都說稻草像一匹難以馴服的野馬,稻草對我說,我還不是被你這匹母馬馴服了。

情人節,我一大早起床就等著有好事兒發生,結果一直到晚上,都沒有接到稻草的電話。哎!我真失望呀。我跟寢室裏呆著,心想,該死的稻草,沒準是把這事兒給忘了。我打他手機,關機。靠!我當時就真想把手機給扔窗戶外麵去。這天情人節呢,從早到晚連個電話都沒有。還關機。陳凱迪呀陳凱迪,我吳夢在你心裏究竟算個什麼玩意兒呀。我真恨死他了。你說你什麼時候關機不可以,偏偏這時候關。王盈跟梁文龍出去了,臨走前還讓我跟著一塊兒去呢。我說,去你丫的吧!今兒什麼日子呀,我去不成了一特大號的電燈泡了。跟寢室裏呆了半天,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想,還是主動出擊吧。於是蹬蹬蹬地跑男生樓去了。一腳踹到門上,沒開。我心想這些人今兒都死哪兒去了?這稻草跑哪兒去了呢?他不會這麼粗心大意啊。沒辦法,找不著人,隻有繼續回寢室呆著。今兒連小雨點和王彬都出去過情人節了,以前常常都是他倆留在寢室的。屋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躺在床上,跟那兒唱著: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正無聊呢,手機響了。我一聽,是稻草,我就罵開了:死哪兒去了?稻草跟那邊嘿嘿地笑著,我在操場等你,你快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