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軍人,當然看重軍旅詩。我即使寫軍旅之外的題材,也帶著軍人的眼光,調動的是軍人的感覺係統。這一點,李瑛、謝冕和呂進的序中都提到了。呂進在序中說,“他是有自己的藝術套路的”,這談不上。如果硬要說我有些“套路”,也隻是對新時期的軍旅詩該怎麼寫,有我自己的一些見解和實踐。我曾為《解放軍文藝》寫過一篇短文《軍旅詩“三味”》,照錄如下:

一曰“兵味”。軍旅詩要樂於寫兵,善於到士兵中去發現“詩”。士兵的訓練、戰鬥,士兵的精神世界、感情經曆,都是很豐富的領域。我在老山前線開始寫詩,寫的都是士兵們的戰鬥生活,如《鋼盔》、《迷彩服》、《貓耳洞人》和《穿綠裙的男兵》,以及長詩係列《貓耳洞奇想》等。那些詩,表達的都是士兵們熾烈的戰鬥情懷。後來寫的《我們在雪裏行軍》和《西部士兵》,以及組詩《老兵》等,則是寫的士兵們在和平日子裏的生活。無論戰時、平時,士兵中都蘊藏著豐富的詩。將“兵味”放大一點,就是寫軍人、寫軍隊、寫軍事題材。再放大一點,就是用軍人的眼光去觀察非軍事事物,寫出來的依然是充滿軍人氣概的詩。我去看雲岡石窟,發現這些石佛“一個都沒有帶槍”,他們未能守住北魏創立的江山。

二曰“硝煙味”。眼下,伊拉克戰爭正打得濃煙烈火、舉世矚目,巴格達已兵臨城下,陷落在即。人類戰爭並沒有離我們遠去。關注戰爭是軍人的天性,軍旅詩應該對戰爭保持一分獨有的敏感。中國經曆過的戰爭,世界上的戰爭,過去的戰爭,未來的戰爭,都能點燃軍旅詩作者的情感烈火,或愛或恨,或同情,或思索,或鞭撻,或詛咒,都可成詩。我寫的《南方炮台》、《和平鴿》、《巴爾幹的槍聲》和《未來戰爭》等,都是這樣的作品。

三曰“人情味”。人情味是新時期軍旅詩的重要特色之一,這與軍旅詩應當高揚愛國主義、英雄主義旗幟並不矛盾。我在老山戰場上寫的《戰爭和我的兩個女兒》、《妻子給他郵來一聲啼哭》、《老山風靡相思豆》、《黑孤岩·綠芭蕉》和《陣地上的一窩雞》等,都是表現人情味的。在炮火紛飛的戰場上,軍中都充滿了這樣的人情味,何況平時?我於2002年夏天訪問俄羅斯,回來寫了篇散文《朱可夫雕像》,其中寫到了朱可夫極重親情的一麵。朱可夫是一位“戰神”,他經曆的戰爭、打的硬仗惡仗比誰都多,他都如此富有感情,何況普通軍人?軍旅詩若不深入軍人的情感世界,也是寫不出好作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