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身體如同石頭一樣迅速沉了下去。
蕭俊讓人拿了一個手電筒過來,男人朝著海麵照射了一下,十幾秒之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滿意的點頭,男人擦了擦槍口,然後轉身看著已經眉心起了深深的皺褶的薄臨城,“心疼了?”
蕭俊看著身姿挺拔的男人,摸著下巴,在男人的身邊走著,“看著自己的太太被扔到海裏喂魚的滋味,可好嗎?”
他本來是不想讓那個女人死的,隻是就剛才那麼十幾分鍾,他就看出來了那個女人對薄臨城用情至深,這樣的女人死了,對這個男人,才是一種刺激,痛苦失去最愛自己的人,這樣也叫作殘忍。
他這樣的人,最能夠明白,什麼才能讓人痛不欲生。
要不是這個男人下手太狠,讓他現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他也不會這麼孤擲一注自投羅網,今晚,就這樣玉石俱焚好了,他死,也要這個男人和他最重要的人來陪葬!
就在那一電光火石之間,薄臨城一下子就從蕭俊的手裏奪走了那把精致的手槍,男人以最快的速度退到秦爾冬病床的一旁,這樣,就能避免那些蕭俊的手下拿著秦爾冬來威脅他。
之前是因為時暖在這裏,他一個人根本無法顧忌兩個人,現在好了,他隻用保護秦爾冬一個人,也不必分心。
這樣勝算就會大很多。
更何況……
蕭俊感覺到了自己後腦勺上抵著的東西,冷笑,“就算你挾持了我又如何,我死了也沒關係,對麵那些人我都是下了命令的,今晚,不管如何,都會將你亂槍打死!本來還想讓你多活一會兒折磨一下你,可現在看來,你已經活膩了……”
薄臨城用了幾分力道抵著男人的頭,嗓音清冷到了極致,“是麼,你真以為,你殺得了我?”
蕭俊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男人從頭到尾就過分冷靜,甚至是……
甚至是他朝著那女人開了那一槍,他的目光也沒有絲毫的波動,他沒有在他的眼裏看到害怕的神色,為什麼?
是他算錯了嗎?
蕭俊心口狠狠一縮,他立刻想讓手下開槍,可就在那一秒鍾的時間,薄臨城便一腳踢了秦爾冬的病床,病床從眼前滑過,無數的人從艦船的四周上來,以最快的速度製服了蕭俊手下的那些黑衣人。
耳邊是軍艦迅速駛來的聲音,蕭俊笑了,他早就應該知道,他敢這麼單槍匹馬的來,一定是做好了準備的,他剛才就不應該和他在這裏拖著,男人的表情做得越冷靜,他就以為他是在思考對策,可其實並不是,他隻是在等那些救兵的到來。
從碼頭到這裏,足足要開半個小時的船,他竟然那麼傻,會以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可到頭來,還是輸了。
不過,也不至於輸得太慘。
蕭俊看著迎麵走過來的警察,猙獰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好,好,好,算你狠……”
“隻是,你太太能和我一起死在這裏,我也不算太虧。”
男人的嘴裏含著藥,說完那句話,蕭俊直接就吞了藥,男人的血管瞬間膨脹,掙脫了薄臨城的桎梏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七竅裏流了出來,口吐白沫,一雙眼睛瞪得很大,格外可怖。
薄臨城把槍扔在地上,白葉凡從前方走過來,看了一眼躺在甲板上的男人,“沒事吧?”
“嗯……”
男人轉身看了一眼秦爾冬,隻見女人的臉色蒼白到了極致,幾盡透明。
白葉凡走過去,伸手探了一下女人的脈搏和呼吸,眉頭狠狠地皺起,“生命跡象很微弱……”
白葉凡轉身,嗓音幾乎沙啞的吩咐道,“準備返航!”
……
半個小時後,醫院。
秦爾冬直接被推進了搶救室,她的主治醫生是五年前薄臨城從德國請過來的知名腦科專家,秦爾冬昏迷主要是因為車禍導致神經出現了問題,經過了幾次手術,卻還是保持昏迷的狀態。
傑克走過來,看了眼擔架上的秦爾冬,伸手摸了一下女人的脖子,直接把女人推進了病房。
三分鍾後。
“生命跡象?”
“沒有波動……”
護士瞪大了眼睛,“醫生,病人沒有脈搏,也沒有呼吸了!”
傑克看了一眼一旁的心電圖,呼吸微窒,朝著一旁的助手說道,“準備電擊!”
“呼吸器!”
“擊!”
一旁的機器發出喧雜的聲音,最後,就在傑克打算放棄了的時候,女人的心跳重新跳了起來,心電圖恢複正常……
秦爾冬的眼皮動了動,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而在另一間急救室,那一顆小小的子彈,也被醫生從女人的胸口取了出來。
叮。
子彈被放進一旁護士遞過來的盤中,醫生摘下口罩,走出去,“病人的親屬呢?”
護士抿了抿唇,沒說話“……”
薄臨城一直守在秦爾冬的手術室外麵,等到傑克出來了,男人立馬迎了上去,“她怎麼樣了?”
傑克給了薄臨城一個大大的擁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歎了口氣,“謝天謝地,她終於醒過來了!這簡直是天大的意外!”
讓植物人清醒其實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如果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或者是病人本身有強烈的想要蘇醒的欲望,那麼說不定……
今晚可能秦爾冬便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不管是因為什麼,現在人醒了,他這個醫生,心裏頭是真的很高興。
畢竟他已經照看了她五年之久,醫生和護士都對她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現在人終於醒了,對於他們而言,就如同完成了自己的宿命一樣。
薄臨城不知道要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總而言之,無數的情緒湧上自己的心頭,手心都在滾燙的震動著,有些難以置信,但是,卻又如此的真實。
秦爾冬因為過分疲倦又重新昏睡了過去,傑克說這是正常的現象,等到她休息好了,自然就會醒過來,讓他不要擔心。
護士推著秦爾冬到了住院部的病房裏,把一切都安置好了,隻留了一個護士值班,薄臨城也在外麵守著。
淩晨兩點。
薄臨城守了秦爾冬一個小時,然後打電話通知了秦家的人,這才去了時暖的病房。
女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傷口已經處理好了,隻是整個人還是昏迷的狀態,是因為麻藥的作用。
那一槍朝著女人的胸口開槍的時候他也是很害怕的,好在蕭俊並沒有打算讓她一槍斃命,而是想讓她在劇痛之下在海裏被淹死,若不然,她這條命,可能就真的沒有了。
當時水下的動靜他聽見了,算一算時間,潛水過來的應該早已經埋伏在下麵等待時機了,所以他才眼睜睜的看著時暖被人推下去,這樣,其實對他而言更有利。
但是……
男人的手掌托著女人的發絲,細軟的發絲像是絲綢一樣纏繞在男人的之間,薄臨城低頭,表情痛苦而猙獰。
“時暖,她醒了。”
他心愛的姑娘醒了,他要拿她怎麼辦?
薄臨城人生第一次糾結,但其實,如果時暖醒著,他親口說出那句話,她心裏頭會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他的選擇。
選擇秦爾冬,而不是她時暖,這不是薄臨城最真實的想法嗎?
他也從來,都不愛她,所以,在生命的麵前,該選擇誰,那是不用抉擇的,他會直接作出決定。
今晚是如此,未來,也應當是如此。
司亮來了,他看著薄臨城,低低出聲,“薄總。”
不久後來的人還有薄酒酒。
“二哥……”
薄酒酒心裏也不知所措,她知道了,今晚發生的一切,她現在都知道了。
剛才接到白葉凡的電話,到醫院門口,她和司亮不期而遇,一起看到了白葉凡,後者把今晚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都告訴了他們。
她手心冷得厲害,秦爾冬醒了,那意味著,是不是二哥和嫂嫂,就要這樣結束了?
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臉上,那慘白的臉色,讓她看著都覺得心疼,“嫂嫂她沒事吧?”
“沒事。”
薄臨城從座位上起來,看了一眼司亮,“幫我照看一下她,我出去抽根煙。”
“對了,有煙嗎?”
薄臨城伸手在自己的口袋裏掏了掏,什麼都沒有,他的手機也扔掉了。
司亮從自己的西裝內側口袋裏拿了一盒香煙和打火機遞給麵前的男人,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然後看著男人轉身走了出去。
那背影,就這麼摻雜著深重的心事,讓人看著都覺得無比的沉重。
薄酒酒跟著就要出去,司亮叫住她,“你讓他一個人待會兒。”
這個時候,那人肯定是誰都不想看見。
他隻想一個人靜靜的思考,然後,做出最遵從自己本心的決定。
薄酒酒的腳步就這樣頓住了,她看著那扇門在自己的眼前閉上,連同著男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心口堵得厲害,她轉身,“臭司亮,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
司亮裝作不懂,語氣淡的很,“你在說什麼?”
“前些天嫂嫂不見了,你為什麼不肯跟我說實話?”
要不是剛才她留下來和白葉凡多說了幾句話,她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男人伸手抵著眉心,“告訴你了又怎麼樣?你一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告訴了她,她不過也隻是會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束手無策,能幫什麼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