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腿一抽一抽的疼,寒風吹過,骨頭縫裏仿佛針紮一般,是賀之靖早年征戰沙場留下的隱疾之一。
同是領兵打仗的人,顏硯很清楚,那些戰場留下的傷,是很難完全愈合的,而且年齡越大,弊端顯現的越多。所以即使是400世紀,醫療發展已經非常迅猛,他還是會在平常時時注意保養身體。
臘月時分,沒了青草覆蓋的群山□□出灰溜溜的地皮。顏硯拖著一條半殘的腿,走走停停,終於在日落時分趕回了礦山。他擦了擦額間的汗珠,直起身體往山上望去。
高聳的山峰被攔腰挖斷,岩石雜亂的堆放在山腰前的空地上,空氣裏滿是煙塵,一道柵欄前豎著一塊半新不舊的牌子,底下的柱子被灰塵掩埋了大半,上書:朝廷重地,閑人勿入。牌子旁邊站著一個灰衣人,投在地上的影子被夕陽拖得老長。
顏硯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半山腰爬。
“你你你你你!”灰衣人看見顏硯後,一蹦三丈高,抖著手指他,“你沒死?”
顏硯皺著眉打掉他的手指,問他:“你怎麼在這兒?之嵐呢?”
灰衣人叫胡徹,發配邊疆前是個秀才。
胡徹扯著他的袖子往裏麵走:“你再不回來,你家的之嵐就變成死嵐了。”
幾間破破爛爛的土房子前,聚攏著一對碰頭亂發、胡子拉碴的大漢。這些都是獲罪被流放到塞外的犯人。
這些平日裏太陽一落,便早早去屋裏歇息的犯人,今天卻一反往常,裏外圍成三圈,吵吵嚷嚷,嘴裏不三不四的叫囂著。
“脫,再脫!”
“奶奶的,這小子平日裏看起來髒兮兮的,沒想到......嘿嘿。”
“吳二狗,小子倒是上啊!”
顏硯遠遠地聽見這些汙言穢語,神色驟冷,反手扯起胡徹幾步衝向人群。
“哎哎,你這會兒倒是著急了。”胡徹差點被他拽個仰倒,嘀咕道。
顏硯鬆開扯著胡徹的手,沉聲對眼前的一群人喝道:“讓開!”
礦山裏的犯人,平日裏的生活大多枯燥又單調,今日難得有了額外的助興‘娛樂節目’,跟打了雞血似的,顏硯的話很快被他們的叫囂聲掩埋。
顏硯見此,回退兩步,借力俯衝,一腿踹開一個大漢,隨後一手按在另一個大漢肩膀,側身一躍,從他頭頂直直的跨了過去。
“哎喲!”“誰呀?”兩道痛呼聲先後響起。
顏硯雙腳落地,氣息未平,便抬腳朝眼前已經解開腰帶,露出私|密部位的男子狠力踹去。
“啊!”男人被踹個正著,頓時身體不穩跌倒在地,捂著襠|部四處打滾哀嚎。
顏硯冷冷地瞥了一眼疼得撕心裂肺的男人,從嘴裏擠出兩個字:“人渣。”
圍觀的犯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蒙了,直到人群裏一聲驚呼:“冤鬼索命!”才紛紛反應過來,你推我攘的急忙後退。
“鬼叫什麼,給老子閉嘴!”翹腿坐在簡陋木凳上,隻有一隻眼的男人一聲大喝,吵鬧的人群安靜了下來。男人身後,站著七八個身戴佩刀、一身官服的兵役。
顏硯看了男人一眼,走上前,將地上半身赤|裸,衣衫淩亂的少年拉起,脫下外衣,給少年披上。
名叫之嵐的少年雙眼擒淚,抖著唇撲向顏硯,抱緊他的腰:“大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顏硯安慰的摸了摸少年的頭:“嗯,我沒事。”
“啪啪!”獨眼李擊掌兩下,從木凳上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顏硯跟前,“兄弟情深,看得我真是熱淚盈眶。“
顏硯將之嵐掩在身後,直視著獨眼李:“我還以為你是個講規矩的人。”
獨眼李掃了眼躲在顏硯身後的之嵐,咧嘴:“講規矩也得看人,你要是活著,自然沒人敢動這小子,你要是死了的話......你要知道,礦山上沒有女人,一大群大老爺們,總得找點東西發泄發泄。”
顏硯知道對方的意思,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生存法則,像類似於監獄的礦山,弱肉強食再正常不過了。他沒想過要改變這種法則,隻是讓他當成什麼沒看見,他做不到。更何況,眼前的少年跟賀之靖關係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