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一窘,忙要起身,龔炎則道:“看著像是爺的東西。”
“爺生辰,婢妾也沒備什麼東西,就做了衣裳和腰帶,爺別嫌婢妾手藝粗劣。”龔炎則翹著嘴角,也不管針線還在衣裳上,便**曉起身給他比量,春曉無法,小心翼翼的在他身上罩了一下,長短正合適。
龔炎則高興,背對著春曉道:“爺叫了顧氏繡樓的繡娘來給你量衣裳,各色錦緞都做一套,銀紅桃紅多做幾身,大喜的日子穿著也歡慶。”
春曉手指壓著衣裳的腰線,聞聽便問:“什麼大喜的日子?”
“爺早說過要抬你的位分,過幾日爺壽辰,一道把事辦了,也是雙喜臨門。”龔炎則笑著轉身,就見春曉僵著臉,臉色發白,捏著衣衫的手都在抖,不由一愣,隨即想到她先前的心思,頓覺窩火,冷道:“爺當你想明白了,看這意思,你是還惦記定親的娃娃呢。爺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安安分分在爺身邊呆著,生是爺的人,死是爺的鬼,別想著離了爺去。”
春曉也不說話,隻牙和嘴唇較勁,咬的下唇就要冒血珠子,龔炎則見她這副德性,氣的心肝都疼,一把將人拉到羅漢床上坐了,他立在身前,居高臨下的道:“趁著爺有心情聽你胡言亂語,你就別******裝啞巴。”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春曉隻覺得不真實,兜來轉去還是要與這個男人綁在一處,將來他娶名門閨秀,她要敬茶叫姐姐;他和妻子用飯,她要立在一邊侍候布菜;夏日裏他與妻子說話,許是要她在一邊打扇子。如此種種婢顏奴膝、小心翼翼的日子竟是要一輩子那麼久!而與他並肩走在一處的永遠是他的妻子,自己望其項背而終身不及,試問這樣的苦楚,她不想要。
“說話!”龔炎則等的心焦氣短,隻見她越來越慘白的臉兒,似害怕痛苦的比死還不如。
春曉低著頭,呐喏著唇瓣,良久才小聲道:“隨爺安排。”
龔炎則怔住,伸手輕輕將春曉的下巴抬起,一雙眼睛微紅,隱有淚光閃動,便知她口不對心,氣恨的手上使了力氣,直疼的春曉撲朔朔眼淚滾落,他才將手鬆了,沉默片刻,啞著嗓子道:“石頭做的心腸也要捂熱了,爺就不明白,你到底在嫌棄什麼。”
春曉自是不會說,說了也是妄想,說了也不會改變他的想法,要納妾、要成親誰能阻止?誰也阻止不了。
“爺,婢妾想念舅舅了,婢妾可不可以回去看舅舅?”大勢已去,爭執無用。春曉隻得真真假假的一邊垂了淚,一邊抽泣著說些別的,果然,龔炎則早膩煩了說這個,聞言靜靜的盯了她一陣,道:“別整日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好話不能好說。”訓斥了一兩句,又覺悻悻的沒有味道,到底冷著臉轉頭出去了,也沒說允不允許她出府見親人。
春曉自在屋裏又哭了一回,思晨端水進來侍候淨麵,見春曉眼兒哭的爛桃一般,心下唏噓,想著:榮寵富貴也不是那麼好享用的,外頭都道姑娘如何有福氣,卻是隻見笑不見哭。
且說龔炎則帶著一張冷麵去了外書房,福泉早等在門口,一見便知主子爺心情不好,立時屏息靜氣,規規矩矩的跟著進屋,語不贅絮的道:“西山莊子裏的工人方散了,也告訴說不用來了,等開春再動工,小的與李管事把工錢做了結算,統共一百六十二兩七錢,這是憑據。”說著將一頁按了手印的憑條遞過去,龔炎則接了,福泉又道:“套院裏住的龐太太今早已經被龐大人接走,小的來時聽小六子說,老太太將人安置在了桑景園,說是要住一段日子。”
龔炎則點頭:“這個爺知道,他太太早年生產傷了身子,來京城也是因著宮裏有一位擅婦人病的郎中,不過爺看希望不大,他家本是醫藥世家,老爺子更是被杏林尊稱老神仙,醫術就不說了,自有養生之道,傳說今年有一百五十多歲,雖說傳聞神乎其神,但咱們家老太太也說過百是有的。如今自家的神仙都救不了曾孫媳婦,帶來京城也不過是碰運氣罷了。”
福泉這才恍悟般的道:“怪不得,有人見龐太太下馬車時整個人把氈子裹在身上,嚴實的連臉都沒露,該是怕風的病。倒是他家的那位茜姑娘一見就是活潑的性子,笑聲跟銀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