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扭了扭發僵的脖子:“左右這一宿也要熬到天亮,你去找身三爺的衣裳來,我對比著裁一身。”
夕秋笑著應是,進裏屋找了衣裳出來,又把裁腰帶用的整匹料子抱出來,春曉鋪展開,熟練的量好尺寸,也不用怎麼細細描畫,兩三下便裁好出樣子,直把夕秋看的驚歎連連。
春曉想,許是重生前做慣了這些,卻不知是為生活做的繡娘,還是為家人做慣了。再有那回記起大海和白日裏發現自己有極好水性,兩件事相襯,如今已難以猜測自己重生前的境遇了。隻針線上確實有悟性不假。
這一宿,夕秋陪著春曉裁衣縫紉,後來也熬過了睡勁兒,至外頭天亮,丫頭們紛紛起身,春曉叫她回去休息,夕秋眼見思嵐、思華都在,沒再堅持,退了出去。春曉則重新洗漱淨麵,隻等著龔炎則派人尋回簪子。
眾人不曾想到的是,春曉這邊才有丫頭傳菜,馮氏就派了桂菊過來,將一隻裝有西山莊子地契的錦盒送來,待桂菊離開,丫頭們頓時嘩然,看春曉的眼光敬畏、豔羨而複雜,就連思嵐放心春曉不會失寵的同時也不免酸酸的說:“未曾見三爺這樣寵過誰。”
春曉雖有心裏準備,還是唬了一跳,暗暗驚歎,果然每一步都在龔炎則預料之中,可見他心思縝密非常,並不是平庸之輩。春曉手指扣著錦盒,還在想,馮氏等眾到底如何得罪的龔炎則。
思嵐將錦盒收好,思瑤便要上菜,春曉頓了頓,問道:“三爺還沒回來嗎?”
思瑤忙道:“奴婢出去看看。”
思嵐以為春曉惦記簪子,因以往是極少聽見春曉問及三爺行蹤的,即便是用飯,也不會刻意等三爺回來一起,若非三爺有吩咐,她都是極快的用好,就縮進屋子或做針線或寫字讀書,比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不差什麼了。聞言就道:“姑娘且放寬心,簪子一準能尋回來。”
春曉愣了愣,隨即眨巴著眼睛低垂下去,點點頭。並不想與個丫頭解釋什麼,且自己也有些別扭,不是不願意與‘那色胚’一起用飯嗎?今兒倒上趕著問,但想龔炎則為了幫她尋回簪子在外冷風颼颼的忙了一宿,即便出於禮貌也該說句話的,便又坐直了身子,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今兒灶上煨湯了嗎?做的什麼。”
傳菜是思瑤做的,思嵐沒過問,聞言忙道:“最近天幹寒冷,大多時候做的肉丸、雞、鴨、鵝配些青菜,姑娘的參湯三爺吩咐不用做了,昨兒錢婆子做了紅果雪梨蓮子排骨湯,潤膚滋補的效果極好,奴婢看姑娘吃的還合口,估摸著今兒還有,姑娘是有特別想吃的了?”
春曉抿了抿唇道:“湯晚點端上來,先在火上煨著吧。”
思嵐應了聲,扭身出去吩咐了。
不一時思瑤回來,春曉留意到她臉頰和手都凍的通紅,這也是隻出去了一會兒,可見天氣寒冷,忙問:“三爺回來了嗎?”
不及思瑤說,隻見她點頭的功夫,龔炎則從外頭走進來,身上穿的還是昨兒那身衣裳,頭上戴的氈帽,披著滾毛邊大氅,進來就道:“簪子尋來了,吃了飯別急著睡,消消食不遲。”說著走近,將簪子親自插到春曉發髻裏。
春曉站起身,伸手摸了摸,並沒摘下來,龔炎則便笑了,道:“這些日子太忙,騰不出空來弄小玩意,玉倒是選好了幾塊出來,等明兒你與爺一起去鋪子看看,看好了就將小葉釘鑲上去,也省的你上竄下跳,丟哪裏都說不清。”
春曉癟了癟嘴,沒反駁,倒是主動伸手侍候龔炎則脫大氅,等龔炎則淨麵洗手後還親自遞了毛巾過去,龔炎則伸手有一瞬的遲疑,奇怪的看了眼她才接下,慢慢擦了臉,又見春曉親自挑了點兒麵膏,龔炎則忍不住嘴角勾了笑,將臉挨過去,等著春曉的小手給他勻臉。
春曉臉上滾燙,深吸一口氣,才惦著腳將麵膏抹到他臉上,便不再管,扭身就出去了。
即便這樣,龔炎則已喜不自勝,他摸透春曉是個別扭又易羞惱的性子,也沒非得迫她勻臉,自己對著鏡子抹了兩把,緊著跟出屋去,就見春曉在炕邊立著,等他來坐了,在他對麵坐下。
龔炎則本累了一宿,胃裏不是很舒服,但見春曉等他吃飯,心裏高興,慢慢也用了兩碗。這時春曉叫思瑤把湯端上來,先給他盛了一碗,低頭一看,竟是果品甜湯,他是自來不愛甜食的,卻難得聽春曉道:“您喝點湯水,也好暖暖胃。”
在一旁侍候的思嵐忙要開口,卻見龔三爺將碗底一兜,兩三口喝盡。
春曉以為他愛喝,忙叫思瑤再上一碗,龔炎則也未推拒,倒是神色舒展,愉悅之情躍然溢出,看的思嵐暗暗稱奇。
用罷飯,龔炎則拉著春曉的手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後兩人在開半扇的窗子前立了會兒,春曉趁機將馮氏送地契的事說了,忍不住道:“本是一家子骨肉,大太太這般行事,倒叫人不好應承了。”這事顯的龔炎則薄情寡義,紈絝貪色。為了一個上不得台盤子的小妾迫的長輩出讓莊子,不明內情的人知道,那是好說不好聽。
卻聽龔炎則不以為然道:“沒什麼不好應承的,半個大周朝都知道我龔三兒養著太師府,莫說她送的不值一提的小莊子,即便送的再貴重些,又有誰敢說是爺貪她的便宜?若說是爺霸占了她的,那就更不用聽了。”說到這,他伸手捏了捏春曉的下巴,笑道:“你是個福星,昨兒晚上竟讓爺挖出個泉眼,等爺把莊子擴建好了,隻說是獻給老太太養生避暑的,你說還會有人亂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