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磨合(1 / 3)

今日一早上天兒有些悶,北風似也歇了,福海仰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對身旁的人道:“看起來要下雪。”說完站定,高聲喊道:“誰在裏頭?”

正與春曉說話的思婉停了下來,從窗戶往外看,隱約見門外福海正張望,身後還跟著捧了東西的小廝,忙走去門邊將簾子一掀,清清秀秀的小臉兒上,一雙眼兒好奇看過去:“海哥兒,你這是做什麼呢?”

福海笑道:“昨兒天晚,三爺書房裏的東西還有許多沒動,方才三爺吩咐,讓我們把東西搬過來。”

春曉向外瞅了眼,見大多是賬冊,不由抿住唇,看來是真個要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了。隻吩咐思婉幫著歸置,自己個進了東屋,才在炕邊坐了,手便碰到了針線匣子,她盯著那匣子看了半晌,喃喃歎氣道:“我到底要怎麼做?”

……

龔炎則回來的時候就見思婉捧著個朱漆匣子,瞅著麵熟,招手叫她過來,“這裏麵裝的什麼?”說著伸手掀開,一見裏麵的東西就笑了,道:“原是這些啊。”直接拿到手裏,朝思婉擺擺手,隨後進了裏麵尋春曉。

春曉正坐在炕邊做針線,眼神專注,似沒留意回來人。

龔炎則放緩了腳步走近,就見繡的寶藍色八寶蒲團樣子的腰帶,見寬窄便知是男子的,心裏高興,假意咳嗽了兩聲,道:“好認真啊。”

春曉的確繡的認真,不過是借著繡花暫且拋撇了心內煩悶,忽聽頭頂低沉的聲音,便是一激靈,抬頭就見龔炎則想笑又繃著笑的臉,險些叫針紮了幀

龔炎則把手裏的匣子放到炕邊,然後轉過來將春曉繡的腰帶托在手裏看了看,隨手丟回去,滿不在意的樣子:“勉強入的眼。”

本以為春曉會說些討喜的話,不想她撿起那腰帶又低下頭去,撚著針要接著繡。

龔炎則瞧她那木訥的樣子又如先前一樣,皺了皺眉,這女人顯見是在外頭更樂,回了府就發悶,可也不是什麼大事,以後找機會再領她出去走走就是了。想到這,他拉了椅子坐到春曉對麵,指著那匣子道:“瞧瞧那裏頭。”

春曉暗暗吸了口氣,將腰帶放下,伸手把那匣子撥弄開,就是一愣。裏頭的東西許多是童趣盎然之物,銅杆的小錘子、木頭雕的扯線人偶、彈弓、鼓棒,還有兩把折扇並七零八碎的小東西。

就聽龔炎則道:“幼時貪玩,拿這些東西當寶貝,旁人給爺百兩銀子都不曾換走一顆玻璃珠子。笑話,爺賣什麼也不能賣這個,瞧見那把彈弓沒,爺就用這麼個玩意將雲祥、瑢天幾個小耗子打的滿園子亂串。”說完不等春曉反應,先笑了一回。

春曉摸了摸那彈弓,似不太敢碰,龔炎則瞅著,伸手拿過來,起身抓住春曉的手,拉著她就要往外去,春曉忙問:“三爺要做什麼?”

龔炎則道:“跟著來就是了,這麼多話。”

春曉鼓了鼓胸腔,到底不敢再說別的,跟著龔炎則往外去了。

兩人出了房門,守在門口的福海趕緊低下頭就要跟著侍候,龔炎則腳步不停的道:“不必跟著了。”福海頓住腳,口中應是,等耳邊腳步聲遠了,他才抬頭去看,就見三爺與俞姑娘兩個手拉手的拐進書房外的練靶場。

到了地方,龔炎則鬆開春曉,春曉不安的左右看去,卻是一片四四方方的空場地,左右有圍牆,正前方種著許多高大的樹木,樹前立著三個草編的靶子。龔炎則一手掂量著玻璃珠子,一手捏著彈弓,望著前麵的靶子對春曉道:“今兒讓你見識見識爺的本事。”言罷突然伸直手臂拉開彈弓,春曉也沒見他何時夾了玻璃珠子,耳邊就聽嗖的一聲破空的動靜,前頭的鞭子動了一下。

“你去瞧瞧。”龔炎則努了努下巴。

春曉上身隻穿了件夾襖,腳下是在屋子裏穿的軟底繡花鞋,方才疾走過來不覺得,這會兒有些冷了,強忍著冷意,微微哆嗦的走到靶子跟前,靶子用勁草編的十分密實,中間點了油漆紅點,此時那紅點中心堂空著,春曉一愣,明明聽到發射出去的聲音的,珠子怎麼不在上麵?又細細看了看,忽地靈機一動,向身後的大樹走了過去,果在靶子後麵偏左邊的一棵樹的樹幹上尋到了那顆珠子,已經嵌的深了,單她用手是扣不下來的。

龔炎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立在她身後,見她盯著那珠子看的極其認真,倒是與做針線時一樣,不禁搖搖頭,這女人怕本就是一門心思的性子,他故意腳底下弄出些動靜,春曉驀地扭頭,見是他,眼簾又垂了下去。

龔炎則不知為何,心裏有些小失落,也有些遺憾,連講解兒時趣事的心思也淡了,伸手將她的手握住,觸感冰涼,才發覺她穿的少,暗暗歎氣的將人摟住往回走。

“三爺?……”春曉好奇怪,興衝衝的跑出來,之前看勢頭,明明是要大展神威的,怎麼一聲不吭的就回去了?如此鬼測的性子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你倒是知道奔著樹後頭找。”龔炎則回想方才她往靶子後頭去,就知道她有點子聰明勁兒,卻不願十分誇她,是以緊接著道:“那都是爺五歲玩剩的,你也算聰明了。”誇還不如不誇,果然見春曉咬了下唇,腮幫子有點鼓,顯見是不服氣。

龔炎則不由舒暢了許多,心裏的鬱悶也散了,嘴角咧著笑。

感覺到身旁的男人散了一身的鬱氣,春曉心頭微微鬆了鬆,真真覺得與他在一處,度日如年。

……

晚飯後,龔炎則在西屋看賬冊,偶爾會傳來一陣劈劈啪啪撥弄算盤的聲響,春曉將手裏的繡活放下,吩咐思華鋪床,自去淨房擦了身子,換好中衣坐到梳妝台前,思晨忙自托盤裏取了幹毛巾擦幹頭發上的水,思瑤舉著燒花小白瓷盒,掀開蓋子,裏麵是雪色的麵膏,春曉取了簪子頭,輕輕挑了點兒在手心,慢慢漫勻了臉。待思晨將頭發擦的半幹,便拿了嵌寶象牙梳子對著鏡子梳理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