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麵試的時候有個小考,要求寫一篇影評,給我放的片是塔可夫斯基的《軋路機和小提琴》,我此前既沒有看過這部電影,也沒聽過塔可夫斯基,我隻有過開軋路機和垃圾車的理想,但是你也知道,人一上歲數,就不再浪漫了。我胡寫一通,竟然被錄用,而且老編輯對我還不錯。很多年來都不知道為什麼,直到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醜了,才明白他們是以貌取人,覺得醜到我這種程度的,肯定是文字方麵的可造之材。編輯部的人事安排也跟醜的程度成正比,新編輯還能看,老編輯看不能,主編就隻能待在自己的小屋裏,跟象人似的不見人,開策劃會的時候大家都盯著地麵,他還以為我們是在思考問題。眾多辦公室戀情也因此水到渠成,“既然咱倆都這麼醜,那就在一起吧。”
醜人愛文字是種必然,因為臉太難看,隻有字見得了人。推而廣之,醜人也可以藏在畫布、鏡頭或者五線譜後麵,畫畫的人比他的模特醜,拍片的比演片的醜,寫歌的比唱歌的醜,這都不是偶然。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很多寫字的、畫畫的人都是在死後才走紅的,因為最妨礙他出名的臉沒有了。更醜一些的,我們就不讓他跟人,而是跟宇宙打交道,我所見過的人類曆史中最醜的兩個人,愛因斯坦和霍金,恰恰是最聰明的兩個。最近一個證明我的判斷的是《神探亨特張》,你用寫字的人當演員,就隻可能拍現實主義題材——為什麼我們管意大利戰後的很多片子叫現實主義?因為片裏的人一個比一個難看。
按照才華跟長相成反比定律,難看的人弄出來的片子一般都還不錯。直到二樓的阿姨突然伸出腦袋,主動捐款十萬——寫意地就跟捐款十塊一樣——之前,亨特張還挺有意思的。順便,誰能把這阿姨的地址發給我,我現的工作15分鍾才能掙五千,沒臉見人。
導演的醜也不甘示弱,我覺得《帝國》應該搞個最醜導演TOP100的評選。為防被批膚淺,可美其名曰“展示大師們的另外一麵”,再說說長相跟風格的關聯。比如伍迪·艾倫,他是我最喜歡的導演沒錯,但也是醜得最放肆的一個,也許僅次於年輕時候的特裏·吉列姆。伍迪曾在《傻瓜大鬧科學城》裏留過長發,就像《藍精靈》裏的格格巫,他們的鼻子也一樣大,這是經過白人醜化的經典猶太奸商形象。即便伍迪的臉窄得跟紅海似的,鼻子卻如同喜馬拉雅山一樣縱貫其中。他戴眼鏡就是為了讓鼻子顯得小些,有一次他去麥迪遜花園廣場看尼克斯的比賽,林書豪晃過防守隊員,三步上籃把球放到了伍迪的鼻孔裏。
反倒是年紀大了以後,無論是伍迪還是特裏看起來都比以前好多了,讓特裏變帥的是他的胡子,現在你知道為啥藝術家都愛留胡子了吧。馬丁·西科塞斯是留胡子遮醜的代表人物,跟細長的伍迪不同,馬丁整個人都是方的,尤其是他的腦袋。據說他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忘帶三角板了,就用馬丁的腦袋畫直角。還有昆汀,我們之所以叫他怪才,主要是因為臉長得怪,那個遮天蔽日的大腦門跟外星人差不多,他的整張臉都是實驗失敗的結果,很有性變態的潛質,所以有人爆料說他喜歡舔腳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驚訝。昆汀雖醜,卻跟帥哥導演羅伯特·羅德裏格茲廝混,不過你看看羅伯特的那些片子,《特工神童》四部曲什麼的,就知道帥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人家泡到了羅絲·麥高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