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水瀑鋪天蓋地傾瀉下來,其聲勢浩瀚可以想象。
擎天水柱砰然炸開,原本就堪當壯闊的百丈尋龍浪潮登時化為不下於八百裏觀雲望月的奇景。
楚凡神念鎖定整個尋龍江,鄭井那句‘坐井觀天,虛有其表’自然毫不意外落入他的耳朵。
天選之子,他楚凡胸襟寬闊可吞天納海,胸襟狹仄亦容不得沙子塵埃。
江水鋪天蓋地,比之磅礴大雨來的還要迅猛,淹沒半座關龍城。
身影重新落在徐龍瑞身側,臉上有笑意盈盈,楚凡眯眼看向那叫鄭井的青年修士,仙界之中,一般而言,神嬰境界之上修士,百歲之內都看似青年。
笑眯眯看了鄭井半晌,楚凡終於絲毫不顧及鄭家在關龍城地位聲勢,一股書生意氣直抒胸臆,嗬嗬笑道:“坐井觀天總算是有個天字,也比某些人畫地為牢強得多,更比那些想要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卻狗屁不好意思放出來的窩囊廢強的多。”
人,哪怕是達到了幻劫境界,凝聚了仙格的人,也總少不了一個先客為主的慣性心裏,自然了,楚凡也不會例外。
先不說白塔給自己的緝殺令,關龍鄭家郝然在列,便是一路上徐龍瑞嘮嘮叨叨的話,也讓楚凡對尚未有半麵之緣的鄭家提不起半分好感,甚至惡感難以斤兩計算。
就比如說眼前這個叫鄭井的家夥,年不過百歲,修為便達到了輪回境中期,無論放在何處,都算得上天資縱橫,可對這家夥為人,楚凡隻恨不得一巴掌將對方拍死。
徐龍瑞的碎碎叨重點提及過這叫鄭井的家夥,是鄭家百年來後輩第一人,可人品何止一個道貌岸然可以描述?看那正經一表人才的羊皮下,隱藏起來的臭名昭彰豈是一條尋龍江能衝刷幹淨的?
聽說數十年來,關龍城方圓百裏,被這畜生強行劫掠入鄭家,壓在身下糟蹋的俏麗年輕少女便不下萬人,甚至有結為道侶的眷侶經過,若被這畜生看上,非但搶掠了少婦,更要當著那男修的麵當眾侮辱,更有甚者自己玩過的女人丟給家族下人當爐鼎共享,何止一個畜生可以形容?
聽見楚凡出言譏諷,鄭井眼角閃過一絲陰騭殺意,不過一閃而逝。
正打算回禮,鄭海看了鄭井一眼,竟是讓後者微微皺眉將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鄭海嗬嗬笑道:“這位楚小友說話倒的確是耿直豪爽,年輕心存浩然氣息,這本就是好事,談不上什麼坐井觀天畫地為牢,各有道念而已。”
楚凡未想到鄭海這老東西竟會退讓,輕飄飄一句話給自己如此大一個台階,隻是年輕使然,楚凡並未有領情神色,反而表現出一副得勝凱旋將軍模樣意氣風發看著鄭井。
鄭井臉色更是難看,眼中殺意不言而喻,向楚凡傳音:“你很好,最好不要讓我在城外遇上。”
楚凡咧嘴一笑,突然哎呦一聲,呲牙咧嘴:“有狗咬我!”
徐龍瑞臉上終於掛不住,假裝無奈:“嗨,你同我年輕時候真像,針鋒相對就怕吃了虧,可一旦吃了虧便是大虧嘍。”
楚凡撇嘴攤手,小聲嘀咕,“吃虧是福,我倒是巴不得誰能讓我吃虧。”
一場算不得歡快的相遇,更算不上恰然的相談。
徐龍瑞看著鄭家幾人離去,皺了皺眉頭,這實在不是鄭家,尤其是鄭海該有的正常表現。那五大三粗的家夥,仗著自己磐石之體,乾坤修為,何時吃過悶虧?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就連徐家都不願隨意觸碰鄭家這個眉頭,那些二三流的家族子弟碰上了更是與找死無異。
徐龍瑞正想著鄭家行為反常,就算不將事情鬧大了,可總歸不可能如此輕描淡寫甚至賣給楚凡幾分麵子就這樣算了。
楚凡嘴角輕翹,眼神更是眯成了一條縫。
他輪回巔峰境界,更有一劍薔薇入乾坤,倒真不懼那被稱為磐石之體的鄭海。
興許是鄭井心裏依然氣不過族叔壓製自己心裏怒火,尚未走出一裏路,大江潮流才堪堪剛剛咆哮出城,便看見一名淡灰色儒冠長衫修士被鄭井一巴掌拍到尋龍江,整個頭顱爆發出一股血泥,在江水中泛起一抹血花。
事情如驟雨急至,讓人來不及反應,當灰色儒冠長衫修士身邊的少婦女子反應過來是,自己道侶郎君便早已化作了尋龍江裏一具屍體,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
可麵對一臉陰騭的鄭井,少婦卻隻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江畔兩側長廊街道,那些之前還驚豔於楚凡飛身截江化天雨,尋龍江水天上來的少女少婦,此刻俱是臉色駭然。便是之前飛身與江潮對峙的數十名青年修士,跌落江麵又爬起來的俊逸二三流家族核心弟子,也不敢有半分言語。
笑話,整個關龍城,方圓百裏內,有誰敢觸了鄭家的黴頭?尤其是這個叫鄭井的魔頭的黴頭?
楚凡瞥了眼尚未反映過來的徐龍瑞,嘴角掛著玩味笑容,戲謔道:“這便是關龍城律法嚴謹?是你們徐、鄭梁家的家法嚴厲嚴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