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嶺周圍多山,山上林木茂密,除了蛇蟲鼠蟻之外,更多的還是野獸。當地人靠山吃山,但凡要吃肉了,都要去山上獵取。在雲嶺,區分外來人口和本地人口一個最重要的區別就是打獵。
雲嶺當地人,最初的那一批,沒有不會打獵的,還都是半個巫醫,多多少少都懂得一點兒防止毒蟲和處理外傷的方法。
而外來人口,不管是後來因為天災人禍不得不避居於此的人,還是今朝流放過來的人,很少有會打獵的,反倒是多會耕種,即便雲嶺並不怎麼適宜耕種,他們還是開墾出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良田,青黃不接的時候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塊塊斑癬。
不過,在這邊兒生活的日子久了,外來人口也都漸漸學會了打獵,他們的後代跟雲嶺當地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了,一樣上山打獵,一樣靠山吃山,而外來人口在結合了本地文化之後,豐富了雲嶺當地的節日,包括這個狩獵節。
韶韻一直覺得這個狩獵節很奇怪,明明人是要獵獸的,但這個狩獵節,祭拜的卻是獸神。
前一天晚上在廣場上點燃巨大的篝火,附近的鄉裏都會參與進來,大口吃著燒烤好的肉,也有些帶著草木香的青苗酒,男的多半在****的上身斜披一塊獸皮,露出半個膀子來顯示自己的雄壯,而女的則穿著鮮豔的裙子,圍著篝火跳舞,在鑼鼓的擊打聲中,舞動的裙擺仿佛連成了繽紛的河流,配上女子特有的柔美嗓音,格外歡樂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男子便會背上弓箭上山,並不需要獵狗,他們十歲左右的時候就會跟著大人上山打獵,都有著自己的經驗。
觀看了前一天的篝火舞會的韶韻早早就起來了,看著一身勁裝的主子有些驚訝,暗紅的顏色十分適合這個男子,比熱烈多了荼蘼,比深沉多了鮮豔,那一頭黑發全部盤起,更添了一種英姿勃勃,這是很少見的。
“主子,咱們也要去打獵嗎?”韶韻的聲音中隱含著興奮,她對沒接觸過的東西總是好奇,隻不過平日都藏在文靜的外表下。
“附近來了一隻猛虎,他們對付不來。”言簡意賅地說明原因,抬腳就往外走的男子分明沒有攜帶隨從的意思。
韶韻看明白了這意思,有點兒失落,不過也是正常,她什麼都不懂,去了也是添亂,又不是言情小說,哪裏那麼多昏聵無腦的男主,隻不過… …
看著男子兩手空空地出門,韶韻發了會兒呆,等到回過神來才懊惱,都沒有提醒主子帶弓箭,他難道要學武鬆,雙拳打死老虎嗎?
急急忙忙找到藥房,沒敢進門,在外頭喊了聲“滕老”。
“什麼事?”好一會兒,滕老打開了門,卻沒讓韶韻進去。
“滕老,主子他剛剛空著手去打獵了。”韶韻見到滕老,連忙低頭,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敢與滕老的目光對視,那一雙眼也有著老年人特有的渾濁昏黃,但看人的時候卻像是X光,讓人有一種在這雙眼下無所遁形的感覺。
若是做了虧心事的人被這樣看著,恐怕會不打自招,便是沒做什麼虧心事,被看著也覺得渾身不舒服,韶韻尤甚。
“哦,還有什麼事嗎?”滕老掀起眼皮看了韶韻一眼,冷淡地問。
“沒,沒了。”韶韻呆了一下,這般回完話,便覺麵前風來,再看,眼前已經是門板了。
可,主子他是要去獵虎啊!
看到滕老這般雲淡風輕的反應,再想到這個世界高來高去的武功,韶韻終於想到,也許主子的武功很高強,所以獵虎就跟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山多林密,密林之中,想要尋找一條路徑很是艱難,低矮的灌木和雜草覆蓋了所有的道路,便是有一二空白,也被一朵朵蘑菇填補,再有那永遠存在的枯枝腐葉,走上去鞋底都會厚上一層,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味道。
風塵仆仆的沈墨一身暗綠幾乎要融入林中,再加上他落地無聲,走過的地方連一個足印都留不下,那高明的輕功無愧“飛羽”之名。
好長時間不曾回雲嶺,雖然還記得那村落的位置所在,但… …看看周圍都是相差無幾的密林景色,沈墨苦笑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記憶力原來並不是特別好。
左右看了看,找了一顆高點兒的樹木,腳步交錯連蹬,踩著樹幹飛身冠頂,辨別了方向之後,後麵的路會好走一些。
林中,另一道紅色的身影飄忽而過,被他驅趕著的一隻斑斕猛虎走脫無路,幾次攻擊都落空讓這隻老虎有了些煩躁和不耐,他的尾巴甩來甩去,打在地上的時候斷草橫飛,“嗷嗚——”一聲虎吼如雷,驚飛無數飛鳥,綠葉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