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別致的木屋架在幾根木柱之上,夜晚,霧色朦朧時候看去,宛若空中樓閣,於霧氣氤氳之中的精雅小屋,背景是深深淺淺的黑綠,卻在靠近四角風燈的地方感染了橙色的暖,仿佛於夜色中開出了花來,有一種勃發的馨香無形中逸散。
那香… …眯了眯眼睛,綠衣少女抬目看向風燈,風燈的造型很別致,是蝴蝶的樣子,燃燒的燭心就是蝴蝶的軀幹,而那伸展開的翅膀,蟬翼般透明,隨著微風輕顫的樣子竟像是活著的。
那香或許不是幻覺吧,因為,唯有那樣的香,才能引得那蝶也去撲火。
心中這般想著,綠衣少女的腳步卻是未停,緩步行來,在步上冰冷的石階時微微顫了一下,好像被那石階的潮濕冰冷驚了一下,好在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的步速,一步步走上去,然後騰出一隻手來推開了房門。
“主子,該吃飯了。”
輕聲說著,不敢抬頭,垂下的眼簾看著身前三步的位置,熟悉地走到了右手邊兒的矮桌前,蹲下身,裙擺自然在腳邊逶迤,宛若綠波,然而卻沒人在意它是否拖地,就連綠衣少女,這個最愛幹淨的她也沒有在意這一點,因為從一進來開始,她便踩在了柔軟的白色地毯上。
那地毯的材質太好,以至於每一腳踩上去都像是踩在雲朵上,軟軟的綿綿的,隔絕了那好像永無盡時的潮濕冰冷。
而那白色太白,完全沒有絲毫瑕疵的白讓人隻是踩上去都有一種褻瀆的感覺,生怕鞋底的不幹淨沾染在上麵,而這似乎已經是注定的事情,相比之下,那可能拂過某一片草葉,帶起某一根枯枝,沾染了沿途微塵的裙擺,與這白相比,也隻能顯出髒來,唯一的用途,或許是遮擋一下殘留的黑腳印?
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綠衣少女的心裏頭卻沒有多少惶恐,或許第一次是惶恐的,第二次是不安的,第三次甚至還有點兒緊張,然而,這不知道第多少次下來,早已安之若素,環境訓練人,莫不如是。
矮桌上放著一盞琉璃燈,十分罕見的琉璃色澤純淨,若是在現代看,也就是普通的透明玻璃,甚至還不如那彩色的玻璃值錢,然而在古代,在這個時代,這無色透明的琉璃卻價值遠超彩色琉璃,甚至,不過巴掌大小的一片都可以換下一座邊疆小城。
為了追求明亮的效果,透明琉璃被切割成了若幹碎片 ,按照一定的規律組合拚接在一起,構成蓮花的圖案,卻又比蓮花更清雅,離得近了,也可聞見一股淡淡的荷香。
打開帶來的食盒,把碗碟一樣樣取出,放在桌上,盡量擺出好看的模樣,這不是別人的規矩,而是自己的心意。
擺完了碗碟,綠衣少女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那軟榻上的男子,麵白無須,一張英俊的臉怎麼看怎麼讓人臉紅心跳,並不強壯的身軀好像弱不禁風的小白臉似的,然而,他的身上卻有著一種無形的勢,讓人一點兒也不能看輕了他,反倒讓人忽視了他麵容上的俊美。
於這種莫名的“王霸之氣”一樣不能讓人忽視的,還有他頭頂上那仿佛紫色冠冕一樣的氣柱,紫色的啊!
韶韻又往他頭頂上多看了兩眼,大約是察覺到了韶韻的目光,軟榻上閉目養神的男子睜開眼睛,看過來的目光中隱含著一股銳利,並未與之接觸的韶韻一無所覺,垂下眼簾,柔聲說了一句:“主子,請用飯。”
食盒的保溫效果很好,才從裏頭拿出來的時候還有些燙手的感覺,飯菜的香氣混雜在一起衝散了燭火散發出來的荷香,倒有了些煙火的感覺,讓這宛若空中樓閣的小屋也有了些人間之氣。
少頃,微風拂麵,男子走近了,能夠聞到他衣擺上的香氣,這種香氣韶韻的身上也有,暮沉香,有著樹葉和泥土混合著的味道,又像是融入了淡淡的花香,清新自然,雖是香,卻不會強烈到影響其他的味道,總會在無知覺時悄然入鼻,有些“暗夜香襲人”的感覺,又似“晚風送香來”,含了些淡淡的憂思愁緒,惹人凝眸。
香味兒是好的,卻不是最重要的,暮沉香最貴重的一點大約等同於驅蚊液之類的東東,能夠規避雲嶺許多毒蟲小咬,攜帶此香的人,不僅可以做到自身不怕蚊蟲叮咬,更可以讓身邊的人,身邊的環境也跟著受益,就如此時的小屋,尋不到一隻蚊子的蹤跡。
隻是想,韶韻便知道此香的貴重,然而,沾了身邊這人的光,她這個貼身侍女也是可以享受此香的福利,讓這雲嶺於她來說不再那麼難過。
思想飄遠了一些,再回神,男子已經在用餐,他用餐的禮儀極好,便是韶韻當初用心學禮的時候,也不見哪個人能夠做到如他這般行雲流水,卻又分毫不錯,最難得是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