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口語交際與有聲語言(四)(1 / 2)

二、話語層麵的度範疇

(一)話語的冗餘度

話語的冗餘性是指傳遞的信息超過理解所需的最低信息量。從理論上講,漢語交際應該用最經濟的信息來表達說話者的意圖。然而,我們使用的漢語是富有彈性的,它不可能如數學公式那樣經濟。為了保證理解,表達者往往會給出比理解的需要多得多的信息。傳統語言學過於強調了話語的精練簡潔,使人以為說多餘的話總是消極的。其實多餘的話有時未必多餘,問題是如何把握好冗餘度。

口頭禪是令人生厭的東西,但在適度內的口頭禪能使聽眾消除心理疲勞。尤其在無準備的即席講話中,表達者為了思考下文,常常借助於口頭禪,或利用一些無意義的詞語,或重複一下前文來贏得思考時間,並讓聽眾留有思考餘地。如果表達者出口成章,句句經濟管用,隻傳遞最低限度的信息,聽眾由於缺少必要的思考餘地,反而不能充分理解這些過度“精練”的話語。

在交談時,說話者為了避免傷害對方的感情,在精心挑選字眼時也往往會出現多餘的話。在甲方有求於乙方的交談中,甲方往往是先說出一番與正題無關的多餘的話。人逢喜事,話匣子一打開,重複唆的話也就多起來。久別的朋友相聚,交談中往往會出現許多無關緊要的話。熱戀中的男女總希望聽到對方反反複複傾吐愛慕的悄悄話。女孩常常在老人麵前傾訴,迎合老人喜歡嘮叨的心理,討得老人的歡心。講話時適當重複重點,對講過的內容加以小結,也是一種必要的冗餘。由此看來,冗餘話語傳遞的冗餘信息未必都是消極的,主要看它出現在什麼語用環境和是否適度。

在文學作品中,冗餘話語還能夠刻畫特定情境中的人物心態。作家正是利用這一點,通過人物話語的冗餘性來塑造人物的形象。比如:捷克諷刺作家哈謝克在其名著《好兵帥克》

中塑造了一個克勞斯上校的形象。有一次克勞斯上校對軍官演講:“諸位,我剛才提到那裏有個窗戶,你們都知道窗戶是個什麼東西,對嗎?一條夾在兩道溝之間的路叫公路。對了,諸位,那麼你們知道什麼叫溝嗎?溝就是一批工人所挖的一種凹而長的坑,對,那就叫溝,溝就是用鐵鍁挖成的,你們知道鐵鍁是什麼嗎?鐵做的工具,諸位,不錯吧。”哈謝克故意讓克勞斯上校講出一大堆冗餘的話來刻畫唆嘮叨的人物形象。又如:《人民文學》曾刊載了一篇題為《大問題》的小品文:“同誌們,我今天準備給大家講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本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問題終究是問題,你越不講它就越成問題,最後可能發展成為無可救藥的問題,那麼這個問題究竟是什麼問題呢?這個問題是個不簡單的問題,同時也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如果我講來講去你們聽不出有什麼問題,那麼就說明我這個問題中還存在著問題,也許你們的耳朵有問題,這樣大家都有問題。但我希望,我講完這個問題之後,大家要從我這個問題中多多提出問題,並且深入分析我這個問題。這樣做,我一定沒有問題,但我堅信,大家一定能夠解決我這個問題中所存在的問題,大家會感到是一個十分荒謬可笑的問題。

不過,我還要鄭重地指出:我這個問題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問題,大家聽後滿意也好,不滿意也好,始終會在你們的印象中留下一個不三不四的問題。這樣一來,我們所講的問題就成為非常遺憾的大問題。最後祝大家身體沒有問題。”這種報告空洞無物,裝腔作勢,所講的“問題”無一著落,使人不知所雲。作者通過充滿冗餘信息的報告刻畫了作官樣文章的人物形象,具有強烈的諷刺意義。這段話語中,過度的冗餘信息足以把聽眾嚇跑。然而,用在諷刺小品中,卻產生了積極的諷刺作用。

(二)話語的模糊度

語義模糊會影響漢語的表達效果,所以,說話應力求準確,避免模糊不清。可是,漢語的模糊性有時並不影響交際,日常交際中並不需要到處使用含義準確的詞語。有時幹脆利落地說話反而會帶來消極作用,倒是模糊的表達能起到積極的效果。這就要求掌握恰當的模糊度。模糊度的大小取決於交際雙方的關係、心態和情境等因素。例如:領導由於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以及說話的時機,有些意圖不便明確地說出,往往采用模糊的說法。適度的模糊反映了領導說話的技巧。超度的模糊則是推諉扯皮的典型表現。模糊度的大小反映著表達者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