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立桃尷尬上鏡記 (1 / 1)

艾立桃高考落榜後,無意複習,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整天像掉了魂似的。兩年後,他總算被本城大學三本學院的招生辦聘為臨時工。這天,是高考的最後一天。下午3點鍾光景,艾立桃和別的幾所大學招生辦的工作人員一起,守候在考點中學的門口。

考生們出校門時,艾立桃就搶先一步,不停地把“同學們好”的問候溫柔地傳遞出去,一一分發“招生簡章”和小畫冊,手姿儒雅,態度極其誠懇。使得那些個對這個三本學院不屑一顧的學子,不忍心拂袖而走。誰也無法拒絕他那近似乞求的眼神,都一一接受他遞過來的資料。這時,一位攝影師攝下了他的鏡頭。

第二天,艾立桃分發宣傳物的彩色照片,赫然出現在晚報頭版中央版麵。他上身的細方格藍白短袖襯衣,色澤鮮豔;那胖胖的憨態可掬的臉龐上,汗珠晶瑩;充滿渴望的眼神,透露出一種自信不自卑、位低不屈服的意氣;粗實的手臂,彎曲有度,示意極其明確;由於表情豐富,額頭和眼角的皺紋擴張開來,清晰可鑒。照片的文字說明:看,“推銷”大學也需賣力——一位高校“招生辦”的工作人員正在殷勤地分發宣傳物。

同事小帽見到艾立桃的形象上了報紙,向他賀喜:“立桃兄,你一夜之間成了名人啦,不得了,不得了。”艾立桃接過報紙一看,神情極為沮喪,長歎了一口氣,說:“我算哪門子名人呀?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壞人,登我的照片幹嗎?!即便為了營造三本學院爭搶生源的氣氛,也不必把我的‘形象’弄得那麼大,至少也應有別的人物相襯才和諧,或者搞個有花木背景的也好,對不對?現在這個樣子,我、我太尷尬了。”

院招生辦的黃副主任好言安慰他:“小艾啊,你想多了。這張報紙和咱們還真有點緣分,他們是在巧妙地支持咱們呀!你認識那位攝影師?是你朋友?”

艾立桃拚命搖頭:“不認識、不認識,如果是我朋友的話,他不會叫我出醜的。”

黃副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現在正式代表院招生辦,對艾立桃同誌出色的工作,給予口頭表揚一次,大家鼓掌。”五六位同事的掌聲加在一起,也是很響亮的。

艾立桃低著頭,臉漲得緋紅,喃喃地說:“鼓什麼掌呀,我、我實在是不值得大家鼓掌的。”晚上,他歎打工處境窘迫之無奈,恨自己成材之無望,痛苦不堪,輾轉難眠。

數月過去了。那天,本城大學組織師生去城西市河彎口清理河道,艾立桃也隨隊參加。中午用餐前,大夥兒幹得更歡了。艾立桃身強力壯,幹力氣活是能手。他挖泥巴用的鐵鍬特大,一鍬就撬起一大塊,足足有五六公斤重。揮汗如雨地幹著,一不小心,他的腳打個軟皮,跌倒在河泥裏。這下,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汙泥,白白胖胖的臉龐變成個大黑蛋,惹得笑聲四起。這時,恰好市電視台新聞頻道的攝製組來到這裏,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他。他憨笑著,露出滿口白牙,想避也避不成了。

當天晚上,本市電視台及時播出了大學師生參加清淤勞動的新聞。場麵很壯觀,艾立桃的形象赫然出現在屏幕上,而且是特寫大鏡頭。配音也很有意思:你看這位小夥子幹得多有勁,雖然他此刻是張大黑臉,可他的心是火紅火紅的!

翌日,同事小帽自然又向他祝賀。黃副主任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小艾啊,你很有上鏡緣嗬。不錯、不錯,你為我們學院增了光,為我們院招生辦添了彩!”

艾立桃滿麵緋紅,支吾著:“我、我有什麼辦法呢,這張臉誰會認出來?誰叫我這麼倒黴跌了一跤。哎,為什麼他們總、總是把鏡頭對準我,這太、太不公平了。”說著說著,他差點要哭了。到了晚上,他又失眠了。

誰知,沒過幾天,有位俏麗的姑娘找上門,對艾立桃表達敬意的同時,也表達了愛意。這位唐突的造訪者也是位高考落榜生,現開了一爿小書店,一直情緒不佳。自從看到報紙上艾立桃分發資料的照片和電視上他的大黑臉鏡頭,淚濕眼圈,深受鼓勵,同時也頓生相憐之心。她來聯係他,一是想認識一下,二是想從這位憨小夥身上尋找幸福的詮釋。

可以想象,艾立桃和那位年輕的書店女老板的關係,有了溫馨的發展。

事後,黃副主任與小帽聊天時,道出生活之真諦:憨,憨態,絕對不意味智商上有什麼瑕疵;相反,這是一種美學意義上的情商展露,其花朵往往能結出幸運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