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著新聞聯播的結束音樂,韓夏生跟電話練起了嗓子。
“外公!我年休回去看你跟外婆!”一聲高亢的詠歎調,震得孔蘇的手亂哆嗦,差點沒摔壞那隻剛沾上洗滌劑的盤子。
“是是是,過幾天就該我年休了,連上兩頭的雙休,一共九天,媽她參加中老年旅行團去了新馬泰,天氣熱,我哪也不想去,就想回去看看你們。”韓夏生繼續吼,“外公,你要我給你買點什麼東西嗎?”
老爺子聲音也洪亮,“不用不用,人回來就好!”
“真的不用?”
頓得兩秒,老爺子壓了壓音,“那就買瓶……酒。”
韓夏生一時間沒聽清楚,“什麼?”
對方聲音更低,“酒……”
“什麼什麼?”
老爺子都快哭了,“我說的是……”
電話被人搶去,韓夏生的外婆拿過話筒幹脆地說:“什麼都別買,路上注意安全,平安才是福。”
韓夏生應了,“我有個朋友順便去重慶辦事,我跟他一起回,到時候帶他去拜訪你們哈。”
剛掛斷,孔蘇洗完碗筷,擦著手走出廚房,“怎麼沒聽說你有朋友要去重慶?”
韓夏生說:“哦,他從今年春天就叨個不停,我還以為他巴不得早點拜訪我家的祖宗。”
孔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討好似地跑過去摟韓夏生,一臉獻媚,“聽說了聽說了,他還要帶著大禮正式登門!”
“什麼大禮?”
“茅台一打?”
“我外公氣管不好,外婆不讓他喝酒。”
“呃……熊貓十條?”
“去,都說了他老人家氣管不好!”
“那就人民幣!”
“成交!”
還是坐火車,城際列車轉空調特快,輾轉折騰了三十個小時才抵達山城,孔蘇第一次知曉人間疾苦,愁眉苦臉地對韓夏生說:“原來你回一趟老家這麼不容易。”
韓夏生不以為意,“這還是提速以後,以前得四十多個小時。”
八月,恰逢重慶最熱的時日,日間平均溫度下不了三十八,晚上和白天的溫差也隻有兩度,加上濕度大,整個城市跟個大蒸籠一樣。
孔蘇可能水土不服,剛下火車就病倒了,全市人民叫熱的當口,隻有他一個人挨
著韓夏生喊冷。
韓夏生外婆見他那樣,非得讓他住進自己家,和韓夏生同屋,方便照顧,弄得孔蘇是又高興又鬱悶。
高興的是不用獨自蹲酒店,鬱悶的是,自己這手腳無力的樣子,無論想幹什麼那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韓夏生把溫度計往他胳肢窩裏一塞,“給我老實養病,別胡思亂想!”
孔蘇還有力氣傻笑,“神仙,什麼都給你知道了。”
韓夏生沒空搭理,給他倒了杯溫水就在一旁收拾行李去了。
孔蘇無聊,亂揀話茬,“你說,我這病如果一直不好怎麼辦?”
剛想吼他烏鴉嘴,韓夏生外公突然從屋門口探進了頭,“別擔心,三天後如果還不好,我帶你去燒香。”
結果小夥子的烏鴉嘴果然抵不過老爺子的烏鴉嘴,三天後,老爺子手拿折扇,頭戴草帽,在三十九度的高溫天氣裏,拉著韓夏生和孔蘇去了老君洞。
出門前外婆還是很擔心,怕孔蘇感冒沒好又攤上個中暑。
孔蘇卻一點不在意,“外婆放心,我的身子沒事,就是不怎麼發汗,沒準出去走一趟什麼毛病都好了。”
話是這樣說,也隻有韓夏生知道,他到了重慶以後天天關在家喝稀飯,沒去吃火鍋沒去看夜景就連大名鼎鼎的解放碑都不知道長啥樣,肯定是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