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軍法如山(1 / 2)

寒風襲襲,晨光初現。

蕭倬言衣衫盡濕,終於昏睡了過去,安定下來,不再反複冒冷汗,身體也不再發抖了。晏大夫幫他換了衣衫,都未能把他弄醒。

就著昏黃燈火,晏大夫抬手切脈,脈搏微弱,好在總算穩定下來,不再一會兒爆如急鼓、一會兒氣若遊絲。

看著他一動不動的昏睡著,臉色慘白,眉心深蹙,神色憔悴,晏大夫禁不住一聲長歎。蕭倬言十五歲那年,救了落難的神醫門門主晏青。自此之後,晏青一直跟隨他十多年,他十分清楚這個孩子身上到底遭遇了多少傷痛,如今的身體又糟糕到什麼樣的地步。

可在人前,蕭倬言依然果敢決絕,從未暴露過絲毫軟弱。有人說,他是天生的戰神,他總能給人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隻要有他在,渝國三軍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可到底有沒有人想過,他是怎樣做到這一切的,又有沒有人關心過,他們心目中的神袛也不過是個會傷會痛的普通人。

晏青不能想象,蕭倬言每次毒發,為何能幾乎一動不動地強忍到底。

蕭倬言微微睜開眼睛,光線刺得他微微側頭。

晏青搶上一步按住他:“你別起身,你現在身子虛弱得很。”

蕭倬言抬手撐起半個身子,意外發現手被包紮起來:“我的手怎麼了?”一開口,才發現喉嚨撕裂般的痛。

晏青吹了吹胡子,暗暗囑咐自己千萬不要動氣。手怎麼了!手的問題是重點麼?“你昨晚疼得生生捏碎了茶杯,瓷片紮進手心,你自己不知道麼?”

昨夜劇痛之下,蕭倬言需要調動全副精力去抵抗,一點兒都沒察覺手受傷了。此刻,他還勾起嘴角笑道:“是不是又麻煩晏先生了?”

“你!……虧你還笑得出來!”晏青手足無措、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眼前這人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晏青氣得想即刻拂袖而去,但心中的疼惜終究淹沒了憤怒,扶住掙紮起身的蕭倬言。

此刻,蕭倬言實在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隻好半靠在床邊。

晏青遞過一碗水:“先含一會兒,別急著吞下去,嗓子會痛。”

蕭倬言就著他的手咽下幾口清水,低低咳嗽一聲,淡淡笑言:“有驚無險,又躲過一劫。”

“你……”晏青搖頭無語,他也十分好奇蕭倬言在金陵遇刺失蹤後的那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原本鬱鬱寡歡幾乎生無可戀之人會變得如此豁達樂觀,似乎遇到再糟糕的事情,對他來說都能坦然麵對。

帳外,傳令兵緊急求見。

蕭倬言披衣起身,推開晏青相扶的手臂,冷冷問傳令兵:“什麼事?”

見靖王臉色不善,傳令兵嚇得結結巴巴:“元帥今日擊鼓點將,將軍……三卯……三卯不到……元帥……元帥命我押將軍過去。”

蕭倬言側頭淡笑,真夠倒黴的。擊鼓點將,他估計是睡迷糊了,一點兒都沒聽到。晏大夫是不會管這些的。帳外士卒更沒人敢叫他。他日前剛立下奇功,已經讓韓毅下不來台了,今日三卯不到,不知軍中多少人會認為,他這是故意在落韓老帥的麵子。

“大帳之中現在什麼情形?”

“大……大帳之中,吵……吵起來了。”

“照實說!別支支吾吾的!”

蕭倬言低聲吼了他一句,傳令兵的結巴立刻好了:“長林軍鐵衛營的肖將軍說,將軍藐視元帥,藐視軍法,要派人拿人。熾焰軍魑魅營的鍾將軍說他借題發揮、小題大做。熾焰軍前鋒營的孫將軍說,將軍不去,一定是事出有因,要先問清楚。但長林軍前鋒營的周將軍說,一卯不到,還能說事出有因,三卯不到連個解釋都沒有,分明是看不起元帥。然後,兩邊就吵起來了。”

蕭倬言有些頭大,真是所有倒黴事都趕到一塊兒了。

蕭倬言更衣束甲,晏大夫攔住,諷刺道:“你走得動麼?”

蕭倬言神色嚴肅,篤定推開他的手。

晏青急道:“你!你就不能跟元帥告個假麼?”

“本來是可以告假的,隻是此刻元帥點了三次卯,我都沒到,麻煩就有點兒大了,我必須親自去一趟。”

晏青堵在門口:“你昨夜……就算勉強過去,又撐得了多久?”

蕭倬言整理好身上戰甲,正色道:“你讓開!”

“不讓!”晏青梗著脖子。

蕭倬言毫不客氣地推了他一個趔趄,抬腳出門。

從靖王寢帳到大軍主帳不算太遠,隻是蕭倬言確實已經到了極限,昨夜千日劫發作幾乎磨光了他的精力,此刻渾身虛脫,腳步虛浮,勉強穩住心神已浮起一身虛汗。

大帳之中,三十餘名主將齊聚,劍拔弩張,互相怒視。蕭倬言一進來,四周靜謐,一陣兒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