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一名刺客來襲,蘇維一鞭子甩在他臉上,蒙麵的黑巾撕裂成兩半兒,露出一張十七八歲充滿稚氣的臉龐。蘇維微一遲疑,腰上已被那人刺了一劍。
蕭倬言一劍洞穿那名刺客,左手拗斷另一人的脖子,扶住蘇維冷冷斥道:“蘇維,臨陣對敵、生死之戰,我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去,你不能心存婦人之仁!”
蕭倬言早就看出來,蘇維殺人之際總有幾分猶豫,而這幾分遲疑足以要了她的命。
“好。”蘇維長鞭襲出,辮梢卷過,刺客的脖子應聲而斷,鮮血噴濺,露出森森白骨。她心中殺意陡現,為了救她三弟的性命,殘忍嗜血又有何妨?
電閃雷鳴、天降大雨,瓢潑暴雨衝刷不盡遍地血跡。
哀嚎遍野,屍積如山。
溝壑之間,血水滾滾。
……
蘇維也經曆多次征戰殺伐,但如此近距離的殘酷搏殺,依舊讓她心驚。
她看著楚國刺客自殺式地襲擊,看著肢體橫飛、血肉四濺、腦漿迸裂,看著他們一個個在她手上失去性命、另一波人卻又視死如歸地衝上來……此刻,她深刻體會到,什麼叫殺人殺到手軟。
蕭倬言冷麵寒霜,肅殺狠辣,如修羅附體。
此戰,被楚國遺老們記載為“血野之戰”,史書雲:“楚國有誌之士籌謀數年,三百血性男兒為複國恥、報家恨,圍殺渝國‘鬼麵修羅’於金陵城郊。怎奈天不從人願,修羅魔性附體,嗜殺啖肉,以至天地色變、血流漂杵……楚國將士以血肉之軀築不滅忠魂。三百死士,無一生還。史稱‘血野之戰’。”
楚國曆史沒有記載的是,三百殺手傾盡全力絞殺兩人,本就是以多欺少的不義之戰。
夜深,暴雨如注。金陵城城門已閉,二人是沒法回城了。
蕭倬言隻好背著身受重傷的蘇維,往山上尋找可以落腳的獵戶。
他走得極為艱難,每一步下去都泥足深陷,以他的武功本不該如此,隻是此刻二人都已是強弩之末。
“蘇維,兩軍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些事在所難免,你別再回頭看了。”
“我明白。”
“你既明白又何必執著?”
“我隻是有些不忍,他們中還有十七八歲的孩子,他們也有自己的父親、妻子、兒女,什麼深仇大恨值得這樣?”
蕭倬言沉默一會,歎道:“你本不該卷進來,是我拖累了你。”
蘇維抬手揉揉他緊蹙的眉頭,附耳道:“是我說錯話了,你別難過好不好?”
“你不問我為什麼會惹上這些人?”
“不問!我隻知道我不能看著你死。其它的,我也不想知道……”蘇維氣息微弱,將下巴擱在他肩上,昏迷過去。
蕭倬言慌道:“喂,喂,你不能睡,前麵山上有一戶人家,你再堅持一會……”
蕭倬言猛拍獵戶的木門。
開門的是一名老頭。老頭見二人渾身濕透、半身浴血,嚇得連忙關門插栓。
“老人家,您別怕。我和我二哥去金陵探親,在路上遇到了山賊打劫,我二哥受了傷,求您救救他。”
老頭開了一條門縫,上下打量他。
“老人家,我們不是壞人。”
老頭遲疑道:“你腰上有劍,你們是江湖中人,我不想惹麻煩。”說著,又準備將大門栓死。
蕭倬言迅速將手掌卡在門縫處。
老頭急於栓門,木框夾傷了他的手,老頭嚇壞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蕭倬言急道:“老人家,您要是真的害怕,我可以不進去,但我二哥身上的傷必須處理,您不能見死不救。”
老人遲疑半響,終究放他二人進門。
老頭姓孫,原是山上獵戶。
小木屋裏有兩間房,原本是孫老頭和他兒子一家住的。年前,孫老頭的兒子上山打獵,不幸摔下山崖身亡,兒媳婦留下一名兩歲幼子,改嫁他人。
現如今,屋裏就隻留下孫老頭和年幼的孫子。
孫老頭幫他二人燒了幾鍋熱水,在屋內放了盆炭火,又找來幾身幹淨衣服,還撕了一床被單以做包紮之用,然後發愁道:“家裏的金瘡藥用完了,可這位小哥傷這麼重,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