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晏青跑得氣喘籲籲,一把揪住準備腳底抹油的燕十三:“靖……靖……靖王殿下又去煙雨樓喝酒了。”
燕十三滿不在乎道:“去就去唄,他又不是付不起銀子。”
“這……這……這是銀子的事兒麼?”
“殿下這一個月來可有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沒有。殿下按時吃飯睡覺,生活規律的不得了。”
“可有像前陣子一樣爛醉街頭?”
“沒有。”
“可有發了瘋一樣的練武?”
“沒有。”
“你每日幫他針灸推拿治療肩上舊患,他可有不配合?”
“沒有。”
……
燕十三無語:“那不就得了,殿下自己有分寸,出去喝個酒又怎麼了?”
“可是……可是……”可是,殿下身中千日劫,胃部早已經被灼傷,是不能喝酒的。
燕十三疑惑道:“你和秋娘最近都不太對勁,你們可是有事瞞著我。”
“不……不……沒有,沒有。”
燕十三歎道:“晏先生,你隻會治病,卻治不了心!他越是正常,我才越不放心。他把什麼都壓在心裏,可他也是個人,也有七情六欲。他傷心自責卻又不允許自己傷心自責……他如今這般克製,我倒是希望見到他前些日子爛醉如泥的樣子,起碼……還有些情緒。”
晏大夫瞪了他幾眼,氣得吹胡子。前段日子,靖王殿下的千日劫頻繁發作,偏偏他還得配合殿下盡量瞞著。晏青曾去找燕十三勸慰靖王,燕十三不知內情居然不肯去。還是韓烈靠譜,搬動了老帥這才製止了殿下繼續胡鬧下去。
一連數月,蕭倬言偶爾會去煙雨樓喝酒,也不要人相陪。不過,他也確實有分寸了許多,每次回來,除了胃有些難受之外,倒也再沒讓千日劫發作過。
那日,離王蕭倬然來靖王府探望七哥,在大街上迎麵撞上了燕十三。
“燕大哥,你在看什麼?”
此刻,燕十三顧不上理他,一雙眼珠子隻盯著路上一位青衣公子目不轉睛。
蕭倬然奇道:“燕將軍有斷袖之癖麼?”
燕十三回過神,不滿地上下打量他:“離王殿下,托您查的事兒查得怎麼樣了?”
蕭倬然搖頭:“還是那樣,查到她是秦太傅失散多年的女兒,然後就查不下去了。”
燕十三思索道:“靖王殿下殺的人雖不少,但都是在戰場上斬殺敵軍。梅妃能與靖王結仇,按道理來說,她要麼是哪位將士的遺孀、要麼是哪個國家的王族,怎麼就查不到呢?是不是你查得不夠仔細?”
蕭倬然歎道:“你說得倒輕巧!你自己數數,七哥滅了月氏、楚國、秦國……死在他槍下的敵將無數,範圍太大了,想要查清她到底哪裏來的,豈不是大海撈針?”
燕十三嫌棄道:“查個人都查不到,要不是隻有你方便入宮,我就自己查了。”
蕭倬言鬱悶道:“她的出生戶籍天衣無縫,秦太傅也一口咬定是他女兒,我有什麼辦法?”
“先不說這個了,跟我去追剛才那人。”
蕭倬然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你莫不是真看上那小白臉了吧?”
“小白臉?你看不出來那是個姑娘麼?”
蕭倬然一臉竊笑,滿臉寫著“哦!我明白了!”
燕十三氣道:“你別瞎想!有了那姑娘,你心心念念的七哥總算有救了。”
蕭倬然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一會兒,無論你聽到什麼,都別亂說話。”
燕十三揚聲道:“蘇公子,請留步!”
蘇維轉頭,抱拳笑道:“見過靖王殿下。”
蕭倬然剛剛露出一個“啊”的表情,就被燕十三按住。
燕十三介紹道:“這位是熾焰軍的……蕭將軍。”他到底沒敢說,這是我十三弟。
“今日能遇到蘇公子,緣分不淺,不如我們去煙雨樓喝一杯如何?”
蘇維欣然同意。
三人結伴來到煙雨樓,自然“偶遇”了正在獨酌的蕭倬言。
蘇維驚喜道:“三弟,你也在這兒?”
蕭倬然恍惚明白,這就是公審那日七哥提及的蘇維姑娘了。
蕭倬言淡笑,笑容卻融不到眼睛裏:“蘇維。”
蘇維奇道:“怎麼?你不歡迎我?靖王殿下見到我都比你熱心呢。”
“是麼?那真是多謝殿下了。”蕭倬言朝燕十三拱手,眼神不善,你從哪兒把她弄來的,又把她弄來做什麼?
燕十三道:“蘇公子,您這位三弟似乎不歡迎我們,我們就不打攪二位敘舊了,先行告辭。”
蘇維欠身圓場道:“我三弟這幾日生病了,言語上有所怠慢,還望殿下海涵。”
燕十三一愣,心道你可真會護短,你明明是今天才見著他的。
雲裏霧裏的蕭倬然被拖走,半響才反應過來,“啊”的一聲恍然大悟道:“七哥的結義妹子,一直以為你才是靖王?”
燕十三擺手:“你錯了!你沒聽見她怎麼叫你七哥的?她可不是你七哥的妹子,而是……姐姐!但願這個姐姐比家裏的姐姐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