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這道劍傷,深可及骨!臨安城外,殿下為了救援太子,被敵軍一劍斬落,當日若不是燕將軍從旁拉了一把,殿下這條手臂恐怕早就被斬斷了。”
“……”
“還有胸前、肋骨、腹部、腰際……這裏的每一道疤,都是殿下為大渝出生入死的鐵證!”韓烈一口氣不斷,義憤難擋。
堂上一陣兒寂靜,半響,誰都沒敢輕易開口。
還是蕭倬言壓抑不住的輕咳,打破了這陣兒難耐的沉默。
韓毅默默起身,走到蕭倬言身側,解下身上的翻毛狐裘披風,親手披在蕭倬言裸露的身體上,瞬間掩蓋了累累傷痕。
“多謝。”蕭倬言抬手攏了攏披風,低聲道謝。
做完這些事,韓毅一個字都未曾開口,默默退了回去。他心中明白,雖然韓烈是為靖王殿下不平,但以蕭倬言的性格,他不會喜歡這種被人觀賞的感覺。靖王有他自己的尊嚴,他或許並不希望在大庭廣眾之下,****裸地暴露這些過往。
韓烈沒有意識到蕭倬言的難堪,他顯然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他一把抓住蕭倬言冰涼的手心,在蕭倬言抬手的瞬間,他看清楚了,鐐銬之下,手腕血肉模糊。
韓烈衝著主審台怒道:“殿下尚未定罪,大理寺就敢濫用私刑!”
“什麼私刑?”大理寺正卿何賽飛一驚。
韓烈大怒:“你們在殿下的鐐銬上做手腳!”
眾人這才注意到蕭倬言的鐐銬有問題。
眼見犯了眾怒,何賽飛連忙站起身分辨道:“大理寺絕不會做這等事。”
蕭倬言勉強拉住韓烈,微微喘息:“不關他的事!三位大人請繼續問。”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實在無益於糾纏這些。
肅王蕭倬雨側頭,分別與左相右相耳語了幾句。三位主審確實因靖王一身的傷痕震驚了,也很快理解了諸位武將的心情。對待這樣一位征戰沙場、時刻麵臨生死的將領,他們的確不該再讓他受無謂的委屈。
三人一致決定,暫停審理,先為靖王治傷。
雖然靖王不是在大理寺傷的,但大理寺正卿何賽飛到底覺得理虧,趕緊命人配合。
蕭倬言被帶到後堂,身上衣衫盡裂是沒辦法再穿了。
蕭倬雨親自為他拿來直裾深衣,還找來一件甚為厚重的墨藍色大氅。
蕭倬雨命人解開他手上鐐銬,“哢噠”一聲,銬上隱刺帶出斑斑血跡。等蕭倬言重新換上衣衫,他才發現,靖王腳踝處也是血肉模糊,瞬間就心痛了:“七哥,您……您受委屈了。”
蕭倬言見他一臉歉疚,反而淡淡安慰道:“不關你們的事,肅王按規矩審理就是了。”
軍醫在手腕、腳踝處塗抹了厚厚一層藥膏,冰冰涼涼的讓蕭倬言好受許多,隻是剛剛被他逼入丹田、暫時被壓製住的千日劫還隱隱作痛,反而更難受些。
左相右相商議了好一陣子,不顧慶國公的反對,還是決定撤去靖王的鐐銬。
手腕腳踝上都是傷,此時再上鐐銬,有私刑之嫌。再說,剛上完藥再拷上,那豈不是白忙活了?
更何況,還有一句話叫眾怒難犯。韓烈當庭“曬證據”,確實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義憤,連一向老成持重、原本是用來震懾熾焰諸將的三朝老將韓毅,臉色都非常難看。熾焰眾將的火氣更是憋到了極點,再點火就要爆了。
隻有那位永遠都不識時務的刑部尚書沈清河還一直在嘀咕“這不合規矩吧”?
蕭倬然冷冷瞪他一眼,若不是看在他為七哥首告的份兒上,一定暴打他一頓。
韓毅示意軍醫為蕭倬言切脈,蕭倬言有幾分猶疑,他不知道這一按下去,千日劫的事情會不會暴露,若是牽扯出皇後就麻煩了。
韓烈道:“殿下總歸要讓軍醫看看,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還能不能接著審下去?”
秋於心關切道:“殿下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蕭倬然急了:“七哥,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燕十三微怒道:“你身上到底還有什麼傷?事到如今,還要瞞著麼?”